大家伙都感到十分可惜和不舍,道:“那以后豈不是見不著沈掌柜了。”
一時間一些常在這里看診的病人都愁苦著臉。
不過很快又有人道:“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沈掌柜嫁得個如意郎君,以后日子過得美滿幸福就好了。我看這小郎君就挺好。”
沈鳶覺得好笑,又有些澀然。
從始至終她沒看向顧昀。
以后的日子美滿幸福么,誰知道呢。
倘若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不那么糟糕。可如今他橫插進來,靠她努力就能行嗎?
沈鳶賬目快清點得差不多了,不想陳家那邊的管事就過來了。
沈鳶道:“管事來得正好,稍等片刻,這三個月的賬目就理清楚了,這里的事也好與管事交接清楚。”
管事聞言,驚詫道:“沈掌柜這是何意?要走嗎?”
沈鳶點了點頭。
管事便唏噓道:“是夫人讓我來的。夫人說了,沈掌柜與我家公子有緣無分,這也是沒法強求的事,但即便婚姻不成,也不影響其他。
“夫人就是怕沈掌柜多想,才差我過來與沈掌柜說,沈掌柜往后依舊在這里打理這醫(yī)館,一切還是照常。”
旁人就道:“我就說嘛,陳夫人可不是那么心胸狹隘的。我看沈掌柜留下來也好嘛。”
沈鳶對管事道:“替我謝夫人好意。只是我如今確實該走了,并不是因為陳夫人和陳公子,而是因為我自己的事。”
又有旁人對管事道:“陳家管事你有所不知,沈掌柜的這小郎君祖籍離咱們這兒可遠呢,從京都那邊來,他是來帶沈掌柜回家的。”
管事恍然大悟,沈鳶也不好再多解釋什么。
不管跟不跟顧昀一起回,這里的生活一旦被打亂,她都是得走的。
沈鳶將對好的賬目交給管事,又交代完醫(yī)館里的其他瑣事,后院里的東西她原封不動地整齊歸還。
最后顧昀拎著她的行李,她跟著他一道走出醫(yī)館的大門。
外面陽光熱烈,她瞇著眼,看著走在她前面一步的這抹背影,顯得有些深邃,像她家鄉(xiāng)里冬日迎雪也不會彎枝的松柏一般挺立。
顧昀放慢一步,回頭看她,等她跟上。
沈鳶兩步跟上,看向前面街道,忽然間有些茫然,問道:“我們去哪兒?”
顧昀道:“總有個落腳處。”
這次他不趕時間,他千里迢迢來,便是來徹底處理好與她有關的事的。
隨從早已找好一處宅子,顧昀帶著她去宅子里落腳。
宅子里還安排了些個做事的人。
沈鳶經(jīng)由人引著去后院,后院寬敞整潔,房間也干凈明亮。
她換了今日這身衣裳,摘了所有發(fā)飾,坐在鏡子前。
鏡子里的姑娘容顏依舊,只是看起來有種傾頹的美。
今日本該是她最春風意濃之日,只可惜最后卻潦草收場。
本沒有幾分欣喜,但于她來說足夠驚心動魄。
她的紅妝有些淡了去,膚色白皙干凈,唇上的口脂已經(jīng)沒有了,可細看就能覺出唇瓣微微有些紅腫。
沈鳶望著鏡子愣了好久的神。
后來天色漸晚了,有人來叫她去用晚飯。
她到前院去時,顧昀正在膳廳里等著她。
見她進來,給她拉開座椅,方便她入座。
沈鳶坐下后,一道道菜肴送上來,擺放在桌,看起來十分精致。
沈鳶扯了扯嘴角,道:“以往你說找不到落腳之處,都是騙人的。明明有寬敞干凈的房間,有可口的飯菜,難道不比擠在我那里睡椅子、吃粗茶淡飯更舒服些嗎?”
顧昀道:“一個人有何舒服。”
沈鳶不客氣道:“我看你就是閑。”
頓了頓,她又低頭輕聲道:“可你分明又不閑,哪次來不是風塵仆仆,又匆匆忙忙的。”
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年雪夜他滿身落雪地出現(xiàn)在她家門前,想起他出現(xiàn)在她曾爺爺?shù)撵`堂上,想起他們一起去山里采參,一起去集市游逛……
以前她不知道他還有個名字叫阮胤,可搬到了這里以后的這兩年里,聽說了不少外面的事,也聽說了不少大齊年輕齊君的事跡,她才知道,他的每一次忙里偷閑都是與自己有關的。
顧昀舀了湯放在她面前,道:“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