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梁思順書
1913年4月18日
吾黨敗失。吾心力俱瘁(敵人以暴力及金錢勝我耳),無如此社會何,吾甚悔吾歸也(黨人多喪氣,吾雖為壯語解之,亦復不能自振)。吾復有他種刺心之事,不能為汝告者,吾心緒惡極,仍不能不作報中文字(報卻可作樂觀,已銷萬五千份矣,個人生計良得也),為苦乃不可狀。執筆兩小時乃不成一字(催稿急于星火),頃天將曙,兀兀枯坐而已(汝叔偕荷丈入京,吾獨處斗室中)。
吾每不適,則呼汝名,聊以自慰,吾本不欲告汝,但寫信亦略解吾煩憂也。汝何故數日無書來,何不述家中可喜之事一告我耶?惟汝斷不許緣憂我之故而荒學或致病,果爾是重吾憂也。吾今擬與政治絕緣,欲專從事于社會教育,除用心辦報外,更在津設一私立大學,汝畢業歸,兩事皆可助我矣,若能如此,真如釋重負,特恐黨人終不許我耳(所記黨人者,共和黨也,民主鬼吾恨之刺骨)。當失意時更不能相棄也。作今日之中國人安得不受苦,我之地位更無所逃避。詩云:“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最可羨者,思莊、思達[1]輩耳。
示嫻兒。
飲冰 十八夕
希哲大約明年入大學為教授。
[1] 思達(1912—2001):即梁思達,梁啟超四兒子,小名達達。著名經濟學家,曾參編《中國近代經濟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