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以禎垂頭低聲說道:“道長請講。”
張道長的半張臉都被掩蓋在濃密的長須中,唯有一雙眼睛犀利深刻,直直的盯向齊以禎時,竟讓她覺得渾身冒冷汗,不自覺的想往后退,為這一雙目光卻似牢籠一樣讓她無處逃脫。
齊以禎雙手微微顫抖,這人絕非只是一名道長,他,到底是誰?
世間讓她產生這種感覺的人不多,其中竟然還有南越名不見經傳的道長。
目光僅僅只是停留了一瞬,他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般說道:“傳言公主殿下才氣逼人,清冷孤傲,京城人士競相求娶,貧道亦是仰慕公主已久。可今日一見,不知為何,竟看不到傳言中的模樣。”
齊以禎有些松了一口氣,對于這個問題,她早已有對答之策,剛要開口的時候,又聽張道長繼續道:“我比較好奇的是,到底是惠康帝寵女造成的假象,來蒙蔽世人?亦或是此公主非彼公主,是北齊找來替嫁的工具?”
“公主也不必告訴貧道什么一夕之間性情大變之類的話語,貧道向來不信這些,不知皇上皇后信否?”
皇后沒回話,皇上贊同的點點頭道:“不錯,真相如何,公主解釋一下吧。”
齊以禎仿佛石化了一般靜靜地坐著,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心虛的不敢說話。
皇上的眼中出現明顯的憤怒氣惱,皇后卻是一閃而見的失望,至于張道長,他安安靜靜站著,完全沒有剛才咄咄逼人的樣子。
半晌之后,齊以禎動了,一聲一聲的抽搐從口中發出,緊繃的脊背一動一動,她抬起頭,淚水彌漫了眼眶,掛在眼尾處,再配上這絕色容顏,更顯得惹人憐愛。
皇上嚴肅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動,這樣的可人,什么都不做,放在后宮看著也養眼啊。
就憑這絕色容顏,也必然不是假冒的,至于這性格氣質,即便偽裝,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他正打算解圍的時候,齊以禎開口了:“道長說不相信一夕之間人性情大變這樣的話語,那我想問一下道長,你有是否經歷過一夕之間物是人非的模樣?”
張道長難得的沒有開口反駁,隱藏長須帽檐下臉色看不清,齊以禎繼續道:“未曾深刻體會,又何來感同身受呢?”
她的目光飄散,像是在回憶:“那一天,父皇離奇死亡,周圍一片哭喊聲,鮮血從父皇嘴角流出,我懷里的溫度逐漸變冷….”
隨著她的聲音徐徐傳來,張道長仿佛被帶入了一片虛幻的景象,哪里鮮血四流,橫尸滿地,哭喊聲哀叫聲不絕于耳…..
張道長突然猛地回神,語氣略有失態的開口道:“不要說了!”
隨后又向皇上作揖,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皇上訝然,認知張道長至今,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齊以禎也是驚訝,不過心下稍松。
張道長都出去了,這個話題自然沒法進行下去了。
皇后朝她擺擺手,語氣溫和道:“好孩子,很苦吧,快來本宮這里坐著。”
齊以禎心下一顫,抬頭看向皇后所指的位置,位置正好安排在皇上和皇后中間。
齊以禎低頭猶豫道:“謝皇后娘娘抬愛,小女惶恐,坐在這里就好。”
皇后一臉笑意的沒有強求,皇上這才說起今天的正事:“公主應該知道,朕原本想將你許配給我的三兒子,可我這兒子自從去北齊征戰后,至今下落不明….”
說到此,皇上的聲音略有些悲傷:“我兒流落在外一月有余,至今毫無音信,恐怕已經…..朕知公主來我朝已然半月有余,若遲遲不準備婚禮,朝中定有閑言碎語者,敗壞公主名聲。所以,朕讓你重新選擇自己的夫婿。”
皇后適時的出口:“只是,太子已有正側兩妃,二皇子也與陳部侍郎之女在議親,其他皇子沒有適齡人選….”
太子不能嫁,二皇子已議親,三皇子下落不明….
這是明晃晃把她往老皇帝的床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