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只有盛年，向我跑來，將我摟在懷里，仿佛使盡了全身力氣，將我從他懷中推出去。

我的玻璃瓶脫手向遠處飛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重重地摔倒，趴在路邊，手臂火辣辣地發疼。

伴隨著汽車的急剎車，清脆的玻璃聲和重重的撞擊聲，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出現，令人膽寒戰栗的紅色訴說著無盡的荒涼。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使盡了全身力氣爬起來，轉身。

汽車明晃晃的近光燈，照著地上斑斑血跡。

目光再往旁邊挪，一個人躺在地上，血不停地在地上流淌。

那一刻，淚水模糊了我的世界，連他的離開都看不見。

我的眉目蹙起來，不經意地咽了咽唾沫。

“盛年……盛年……”

我畫畫靈活的手指，此時此刻在數字鍵盤上卻笨拙不堪。

“槐陽路，車……車禍……求求你們，快點……”

“曉……曉凌……”

淚眼模糊中，他的手，對著我，微微顫動。

“別……別哭……”

我的眼淚，像瀑布一樣，不停的，不停的往下掉。

我的聲音顫抖著，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被淚水浸濕，帶著哽咽：“盛年，我已經打、打電話了，會有人來救你的，你、你堅持住好不好？求、求求你了……別、別丟下我，別丟下我……求求你了，我、我求你了！”

我的手，輕輕摸著他的臉。

因為我怕！

怕我動一動他！他就會消失！

“盛年，求求你，堅持住，不要睡，好不好，我嫁你，我嫁你！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我們明天就結婚好不好！現在就結婚……”

我咬緊牙齒，用雙手不停擦淚水，兩邊的衣袖都濕漉漉的。

“我很乖的，我不哭……盛年，我沒有哭，沒有！你不許騙我！”

他嘴角不停在冒血，我害怕著，淚眼又模糊了。

“曉……凌，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低沉的聲音，小的讓人聽不見。

我將耳朵湊近他的嘴邊，哭嚷著：“不！盛年，我不想！你傷好了再告訴我！我不要！”

“答應我，活著……”

“不！不要！哪里有盛年，哪里就有顧筱凌！我不要答應你！答應你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盛年的眼角流出淚水。

“顧曉凌，活著……”

我深深低著的頭，滾燙的淚，浸濕了滾燙的臉頰。

“我答應你……”

他的手，顫抖著扶上我的臉，替我擦擦眼淚。

這一生，能再有一點時間該多好，哪怕再陪你走一段路。

顧筱凌，萬人千人之中，我也能一眼看見你，而且我，從第一次見過你，便一直一直想念著你，雖然我們不能擁有共同的每分每秒。

等待，只是想看看我有多么喜歡喜歡你。

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命非常重要。

“曉凌……”

隨著盛年的雙眼，漸漸地閉上，我的世界也漸漸的，沒有了光亮。

我看著盛年，安安靜靜的。

我扭頭，雙目紅紅的，淚水留在眼睛里。

宋雅映入眼簾，在他身后，是向池晚。

我的心像被人緊緊揪住了，往死里打一樣。

“向池晚！”

我站起來，宋雅被我的氣勢嚇到了，連連往后。

“向池晚……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來招惹你的，我不該來幫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不該去你的公司，我不該這么多管閑事，我錯了，真的錯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把盛年還給我好不好！我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這同樣也是對不對！求求你了，向池晚，你把盛年還給我！”

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我轉身，一步步向盛年走過去，每一步都沒有踩在這人間。

我看見我玻璃罐的玻璃碎片，擦干眼淚，拾起一大塊，緊緊攥在手里，手上的疼痛感，似烏有一般。

我微笑著，向盛年走去。

向池晚將我的手緊緊握住，將玻璃碎片拿開。

“不要做傻事！”

我盯著他，笑了。

“向池晚，我欠你什么，你告訴我？”

宋雅吼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害我爸爸進了監獄，永遠沒有出來的時候，你害我孤身一人，我本來想殺的是你！誰知道他……”

“閉嘴！”向池晚劍拔弩張地吼道。

“宋雅，你這個賤人，賤到骨子里，想要殺人，連人都沒看清就殺，你這個白癡！”我喊道。

“她想自殺，別沖動！”向池晚喊宋雅。

“向池晚，你開心嗎？”

我半睜著眼睛，看不見了。

我回到盛年旁邊，緊緊抱著他。

“盛年，我愛你。你聽得到對嗎？

盛年，等你起來了陪我去看花燈好不好，盛年，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盛年，上次我們一起去了海邊，我把它畫下來了，你能看到的對吧？”

“宋雅，你‘好人’做到底，你把我也撞死，好不好？”

我兩眼的眼淚，當真是停不下來了，像吸水機，要把我體內的水吸干一樣。

我懷里的人，變得冰冰涼涼的。

“盛年，你是不是很冷，別怕，我在。”

“……”宋雅害怕顫抖著。

“來之前我并不知道，我坐在車上后座的位置，我并不知道她會……她說我喝了酒，讓她來開。剛剛她打開近光燈，我阻撓了她片刻，可是我沒有……”

向池晚蹲在我旁邊，他的眼睛紅紅的，和我夢中的那對眼睛一模一樣。

“對不起，筱凌，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你解釋什么啊，你能不能走遠一點，我在和盛年說話。你……從來都沒善待過我，不是嗎？我原來不求你能回報我什么，但我求你，可以不要傷害我，你可以傷害我，但你們不能傷害我愛的人啊，那樣，我會生不如死的。

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

好多壞人，穿著白衣服，他們想要把盛年搶走。

“確認死亡時間……”

“你們不要帶走他，不要……”

我重重摔在地上，我和盛年分開了。

再次醒來，我驚恐地張大雙眼，眼前是藍色的天花板，綠色的窗簾，還有一股竹子的清香。

“盛年，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我的眼睛腫的厲害，睜不開了。

我看了看我的手，都裹著紗布，疼的厲害。

“怎么傷的，怎么傷的！不是的，不是的！”

我光腳踩在地上，跌跌撞撞地打開門。

“為什么！”

這里不是我和盛年的家。

“向池晚，為什么是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