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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七殺初醒

黑暗。粘稠、冰冷、帶著血腥和毀滅氣息的黑暗。

意識如同沉在沸騰的泥沼深處,每一次掙扎都帶來更深的撕裂與灼痛。王默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塞進熔爐的陶胚,從內到外都在被無形的暗金烈焰焚燒、熔化!源印的暴走不再是搏動,而是化作了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腋下那恐怖的烙印中瘋狂迸射,刺穿血肉,灼燒骨骼,撕裂靈魂!那冰冷粘稠的毀滅意念,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蠻橫地沖刷著他殘存的意識,要將屬于“王默”的一切徹底抹除、湮滅!

“呃…啊…嗬…”破碎的嘶吼被涌出的鮮血堵在喉嚨里,化作不成調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他的身體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瘋狂地扭曲、翻滾,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新的劇痛,卻無法緩解那源自靈魂深處的焚燒之刑!七竅涌出的鮮血在石板上涂開暗紅的、粘稠的痕跡。視野被一片純粹的、充滿毀滅欲望的暗金色光芒徹底充斥、吞噬!

完了!徹底失控了!源主意志…要降臨了?!

巨大的絕望如同最后的冰水,澆在燃燒的靈魂之上,只激起更猛烈的痛苦濃煙。

轟隆隆——?。。?

地底深處那洪荒巨獸般的咆哮與震動,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在王默源印暴走的刺激下,變得更加狂暴、更加暴虐!整個北闕臺石殿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怒海!腳下巨大的青石地磚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拱起、碎裂!墻壁上蛛網般的裂縫瞬間擴大、蔓延,如同活物的血管般瘋狂搏動!粗糲的碎石和灰塵如同暴雨般從劇烈搖晃的穹頂傾瀉而下!那盞昏黃的油燈早已被震翻在地,燈油潑濺,微弱的火苗瞬間熄滅!

絕對的黑暗與混亂降臨!只有王默身上爆發出的、那令人心悸的暗金光芒,如同地獄熔爐的爐口,在瘋狂舞動的煙塵和碎石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成為這末日景象中唯一的光源,也映照出癸卯那張隱藏在冰冷金屬面罩下、此刻卻寫滿了驚駭與凝重變形的臉!

“該死!”癸卯的怒吼在震耳欲聾的轟鳴和石殿崩塌的巨響中顯得如此微弱!他如同怒濤中的礁石,憑借驚人的平衡力在劇烈顛簸搖晃的地面上勉強穩住身形!他那雙寒潭般的眼眸,此刻死死盯著在暗金光暈中痛苦翻滾、如同人形火炬般的王默,又掃向王默身下那不斷裂開、仿佛通往無底深淵的猙獰地縫!更讓他目眥欲裂的是——王默懷中,那暗金卷軸在劇烈的翻滾和源印光芒的映照下,已經完全暴露出來!卷軸表面流轉的暗金光點此刻如同沸騰的星辰,正與王默身上的毀滅光焰瘋狂呼應!

不能再等了!

癸卯眼中厲芒爆射!那是對源印暴走、地脈失控帶來的毀滅后果的絕對忌憚,更是對那暗金卷軸可能引發更恐怖變數的決絕!他不再猶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崩塌的石塊和煙塵中穿梭,無視那撲面而來的毀滅氣息和足以撕裂血肉的碎石風暴,快如一道深灰色的閃電,直撲地上的王默!

目標!暗金卷軸!

他那裹著深灰色手套的手,如同最致命的鷹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無視王默身上那灼燒靈魂的暗金烈焰,狠狠抓向那卷軸露出的暗金柱體!手套表面,一層極其微弱的、同樣呈現暗金色澤的詭異光暈瞬間亮起,似乎能抵抗那毀滅之焰的灼燒!

“滾開!??!”

就在癸卯的手指即將觸及卷軸的剎那!一聲混合了極致痛苦、無邊憤怒和不屈意志的嘶吼,如同受傷孤狼最后的咆哮,猛地從王默那被鮮血糊滿的口中爆發出來!

不是源印的毀滅意念!是屬于王默的!那被焚燒、被撕扯、卻依舊未曾徹底湮滅的本我意志!

這聲嘶吼出口的瞬間——

嗡!??!

王默懷中那沸騰的暗金卷軸,仿佛被這絕境中爆發出的最后一絲本我意志徹底點燃!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磅礴、帶著冰冷古老意志的意念洪流,如同開閘的星河,轟然涌入王默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

**“…地脈…鎖鑰…七殺…非敵…引…歸…位…!?。 ?*

地脈鎖鑰!七殺!非敵?!引…歸位?!

這意念洪流如同冰水灌頂,瞬間讓王默在無邊的痛苦中抓住了一絲荒謬的清明!七殺不是敵人?!要引導它…歸位?!如何引?!

沒有時間思考!癸卯那致命的手爪已經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力道,撕裂了源印光焰的阻隔,指尖幾乎觸到了卷軸冰冷的表面!

幾乎是本能!王默那被暗金光焰包裹、鮮血淋漓的手臂,在卷軸意念的驅使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他不再試圖保護卷軸,而是猛地將緊握卷軸的手,連同那沸騰的暗金柱體,狠狠砸向身下那不斷裂開、深不見底、正噴涌出更加濃烈冰冷金屬氣息的…巨大地縫!!!

“不——!??!”癸卯的怒吼帶著一絲絕望的驚惶!他抓向卷軸的手猛地變向,試圖攔截!

遲了!

噗通!

暗金卷軸連同王默那只幾乎被源印光焰燒焦的手臂,一起墜入了那深不見底、噴涌著洪荒氣息的黑暗地縫之中!瞬間被吞噬!

卷軸消失的剎那——

轟——!??!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洪荒、足以撕裂時空的恐怖巨響,猛地從地縫深處爆發出來!不再是之前的咆哮和震動!那是…某種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存在,被徹底驚醒、掙脫束縛的…怒鳴?。?!

整個北闕臺石殿,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地底狠狠向上托舉!又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熔巖!腳下巨大的青石地面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徹底碎裂、拱起!墻壁在恐怖的沖擊波下如同紙片般向外炸裂、坍塌!巨大的石塊如同炮彈般四射飛濺!整個石殿穹頂如同被掀飛的鍋蓋,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徹底崩解!露出了上方陰沉、翻滾著鉛灰色云層的天空!

王默和癸卯,如同狂風中的兩片落葉,在這天崩地裂般的毀滅風暴中被狠狠拋飛!

“噗——!”王默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塊飛濺的巨石上,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再次狂噴鮮血,眼前一黑,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后拋飛,意識在劇痛和沖擊中再次沉向黑暗深淵。

癸卯則憑借驚人的身法,在亂石風暴中如同鬼魅般閃轉騰挪,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撞擊,最終重重地落在一片相對完整的、高高拱起的巨大青石斷梁之上。他身上的深灰色勁裝多處撕裂,露出下面同樣覆蓋著金屬鱗片的軟甲,面罩歪斜,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也受了內傷。但他那雙眼睛,此刻卻死死盯著那地縫爆發的中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驚疑,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狂熱?!

煙塵如同沸騰的蘑菇云,沖天而起,遮蔽了大半天空。但在那煙塵彌漫的核心,在那徹底崩塌、形成一個巨大深坑的北闕臺廢墟中心——

一座龐然大物,正緩緩地、帶著碾碎萬古的沉重威勢,從沸騰的煙塵和破碎的地基中…升起!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閃爍著幽冷青銅光澤的…棱角!

那是一座棺??!

一座龐大到如同小山般的…青銅棺??!

棺槨通體呈現出一種古老、厚重、歷經萬載歲月洗禮的深青色,表面布滿了繁復到令人目眩神迷的、流淌著黯淡幽光的巨大符箓和浮雕!那些符箓扭曲盤旋,如同活著的鎖鏈,又像是最古老的宇宙箴言!浮雕則描繪著星辰崩滅、巨獸搏殺、神魔隕落等宏大而恐怖的場景!整座棺槨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金屬冰冷、歷史滄桑和絕對死寂的洪荒氣息!仿佛自開天辟地之初,便被埋葬于此!

而在棺槨的頂端,正中心的位置,一個巨大無比的、由青銅澆鑄而成的印記,在彌漫的煙塵中若隱若現!

那印記…扭曲盤旋…暗金流轉…核心點綴著微小的銀色光點…

赫然與源印的印記,同源同根!但更加龐大!更加古老!更加…充滿了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鎮壓諸天萬界的…殺伐之氣!

七殺!

這就是沉眠于未央宮地脈節點之下的“七殺”!那血書符號所指的“七殺”!

青銅棺槨緩緩上升,最終完全脫離了崩裂的地基,懸停在巨大的深坑廢墟之上數丈高的半空中!它靜靜地懸浮著,如同亙古長存的墓碑,散發著鎮壓一切的恐怖威壓!下方是沸騰的煙塵和未央宮廢墟的斷壁殘垣,上方是鉛灰色的壓抑天空。整個天地仿佛都在這座突然現世的青銅巨棺面前…失聲!

“嗬…嗬…”王默從一堆碎石中艱難地抬起頭,臉上糊滿了血污和塵土。他的視線因失血和劇痛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煙塵彌漫中那巨大如山、散發著洪荒殺伐之氣的青銅棺槨輪廓,以及棺槨頂端那熟悉的、卻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源印印記!

七殺…源印…同源…

卷軸的意念碎片在混亂的意識中閃爍:“…非敵…引…歸位…”

非敵?如此恐怖的殺伐之氣…怎會非敵?!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冰冷、浩瀚、帶著絕對金屬質感和萬古滄桑的意念波動,如同無形的潮水,猛地從那懸停的青銅巨棺中爆發出來!瞬間席卷了整個未央宮廢墟!

這意念并非語言,卻清晰地傳達著一個信息:

**鎖鑰…歸位…容器…獻…祭…**

容器…獻祭?!

王默的心臟如同被冰錐刺穿!巨大的恐懼瞬間壓過了身體的劇痛!他猛地看向自己——源印暴走的光芒在卷軸離手后似乎黯淡了一些,但依舊在灼燒著他的身體和靈魂!他…就是那個被標記的“容器”?!這“七殺”巨棺蘇醒歸位后,第一個要吞噬的祭品?!

幾乎在青銅巨棺意念傳出的同時!

“咻!咻!咻!”

數道快如鬼魅的深灰色身影,如同從廢墟陰影中析出的毒蛇,從不同方向,無視那恐怖的威壓和彌漫的煙塵,帶著決絕的殺意,直撲癱倒在碎石中、如同待宰羔羊的王默!

是百騎司!癸卯的手下!他們接到了命令?!

癸卯本人依舊站在那截斷裂的石梁之上,冷眼旁觀。他的目光在王默和那懸浮的青銅巨棺之間急速掃視,面罩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冰冷而復雜的弧度。他在等待!等待“容器”被獻祭?還是…等待別的?

王默看著那數道撲來的、帶著致命寒芒的灰色身影,看著那懸浮于空、如同洪荒兇獸般散發出獻祭指令的青銅巨棺,又感受著體內依舊灼燒、隨時可能再次徹底暴走的源印…

前有奪命追魂的百騎司,后有蘇醒索命的七殺巨棺!

絕境!十死無生的絕境!

就在這千鈞一發、王默的意識即將被徹底絕望吞沒的剎那——

異變再生!

“嗡——!”

一股微弱卻極其堅韌的、帶著清涼溫潤氣息的意念波動,如同黑暗中悄然綻放的青蓮,猛地從王默意識深處那幾乎被源印焚毀的角落…升騰而起!

這股意念…熟悉而溫暖!帶著草木的清香和悲憫的力量!

孫思邈?!

不!不是孫思邈親臨!是他之前留在王默體內、用以壓制源印的那枚“清心守魄丹”的藥力!在源印暴走被卷軸和地脈巨變暫時打斷的間隙,在這絕對的生死關頭,那丹藥蘊含的、屬于藥王的一絲守護意志,竟被激發了出來!

這股溫潤清涼的意念,如同最堅韌的絲線,瞬間纏繞上王默那即將熄滅的本我意識核心!

**“…守心…一念…不滅…靈光…自…引…歸途…”**

守心!一念不滅!靈光自引歸途?!

孫思邈留下的最后箴言,在這守護意念的激發下,如同洪鐘大呂,瞬間在王默混亂的意識中炸響!

靈光!引歸途?!

王默那被血污和絕望充斥的眼中,驟然爆射出最后一絲、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瘋狂精芒!

他不再看撲來的百騎司殺手!不再看那索命的青銅巨棺!他將全部殘存的、被藥王守護意念點醒的最后一絲本我靈光,不顧一切地、孤注一擲地…沉入腋下那依舊灼燙、卻因卷軸離體而暫時“無主”的源印核心!

不是對抗!不是順從!而是…以這最后一絲“王默”的靈光為引,以源印為橋梁,以卷軸意念中“引歸位”的指引為方向…將自己…當作一枚投向未知的…“坐標”!

“來吧!你要祭品?!老子…自己來——?。?!”

一聲混合了極致瘋狂、無邊憤怒和最后一絲清醒意志的咆哮,撕裂了喉嚨,帶著噴濺的血沫,響徹在崩塌的廢墟上空!

轟——?。?!

王默腋下的源印,在那最后一絲本我靈光的瘋狂引導下,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暗金光芒!那光芒不再混亂狂暴,而是凝聚成一道筆直的、如同接引光柱般的暗金光束,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撲到眼前的百騎司殺手,無視了彌漫的煙塵…狠狠射向那懸浮半空、散發著洪荒殺伐之氣的…青銅巨棺頂端——那個巨大的源印印記核心!

光柱貫入印記核心的瞬間——

嗡——?。。?

青銅巨棺…劇震!

那巨大無比的源印印記,核心那顆微小的銀色光點,如同被點燃的星辰,瞬間爆發出足以刺破鉛云、令天地失色的…熾烈銀芒?。?!

整個未央宮廢墟,瞬間被這銀白與暗金交織的光芒…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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