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的一瞬，羅瓖婉心里突然空了，之前糾結的很多東西也隨之放了下來。

見她許久沒有吭聲，蕖蘿試探著問了句：“主子，不若奴婢雇輛車去吧？”

“吁……”沒等羅瓖婉回應，一輛馬車停在了兩人面前。

青布車簾挑起，楚項臣探出頭來：“羅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若是順路，就上車吧，我們正好回城！”

羅瓖婉頓住腳步，扭頭時正與望過來的朗清視線對上。

“上來吧！”他道，語氣從未有過的低沉。

“……好！”羅瓖婉猶豫了下，抓著門框上了車，坐好后又反身去拉蕖蘿。

車內空間不大，主仆倆靠在車尾，盡可能離對面的師徒遠一些。

幾個人各自存著心事，簡單打過招呼后便沉默了，耳邊只余嗒嗒的馬蹄聲有節奏的響著。

臨到莊子附近，楚項臣突然道：“羅姑娘，以后有事盡可以到柳灣胡同尋我，你與朗清一起做生意，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晚輩，不算什么外人。”

他看了眼朗清豎耳聽著的模樣，兀自摸了摸鼻子：“呃……我家朗清今年也十四了，與姑娘年歲差別不大，嗯……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幫忙做個媒……”

“師父！”朗清瞧著羅瓖婉的臉色越來越黑，生怕這一得罪，以后就再沒機會了，連忙出言阻止。“人家羅姑娘秀外慧中的，哪里會看得上我，您快別亂配鴛鴦譜了！”

說完他還特地與羅瓖婉找補：“呃，掌柜，你別往心里去啊，我師父就是個熱心腸兒，他胡亂說的，胡亂說的，你可千萬別在意啊？”

羅瓖婉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無妨，長輩們大多如此。”

她這種態度令朗清更加沒底，也更加納悶起師父的用心。明明說他們這行不該有親人朋友，不該有任何羈絆束手束腳，為什么見到羅瓖婉，卻改了主意，反而主動保媒拉纖起來？

“吁……”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嚷道：“吉祥田莊到了！”

蕖蘿看了主子一眼，連忙下車，在外面等著接應。

羅瓖婉與楚家師徒道了謝，借著她的手跳下車去。

簾子放下，朗清收回視線，低聲問道：“師父，您為何對羅掌柜不同？”

車輪轆轆轉動起來，楚項臣抬眼瞧他，須臾笑了下，搖搖頭：“莫須有的事。”

“您明明說，我們這種人不該有親人朋友的。”

“是啊，妻子不是親人，也不是朋友。”

“那孩子呢？兒女也不算親人嗎？”朗清急道，師父明明在強詞奪理。

楚項臣一時語噎，沉默片刻：“她不同，我也是為你好！”

這話說的毫無邏輯，朗清還要再問，師父卻閉了眼，靠在車壁上假寐，顯然是不想理人了。

楚項臣也覺得自己沖動了，那孩子的身份若有揭示的一天，對于自己徒弟是好是壞也不能簡單下定論，畢竟上位者的心思，不是他們這種人可以輕易猜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