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異常冷靜，腦袋來一片空明。我目力雖然不及夢蝶，不過卻早就知曉了夢蝶手指之處有什么東西。那是一堆尸體，有的已經化作白骨，有的還在腐爛又或已經干癟。除了尸體，恐怕還有兩把利斧，或許還會有幾個字，寫著：“殺我者，羅勢至。”

是的，我不僅記得這個山洞，我還記起了我在小溪村躺在米老爺藥鋪的床上，看著小丑喝下四黃送來的毒粥卻沒有提醒。

這就是我嗎？難道是我身上流動著的異族人的血液造就了我狠毒的性格嗎？我不敢想下去，最好這一切永遠都不要記起。

“別害怕，跟我走，”我拉著夢蝶的手朝深處走去，我知道那里有出口，是可以靠著疊羅漢爬出去的。我和小丑，噢不，準確地說是我一個人曾爬過。

夢蝶果真不害怕了，只要是我說的，她都會相信，永遠也不會質疑。

我走到了那些著“殺我者，羅勢至”的洞口，卻怎么也沒想到，原本那些疊得高高的尸體早已腐爛干癟，本來離著頭頂的洞口只有尺許距離，現下卻超過三米，看來是爬不上去了。難道老天要我死在這？好吧，只是苦了夢蝶。

夢蝶握了握我的手，她素知我我的心意：“我不怕，我永遠陪著你。”

“下面有人嗎？”頭頂的洞口傳來人聲，估計是聽見了夢蝶的話，語調中頗為驚奇，看來沒想到這洞底居然會有人。

以為走到了山洞死胡同，突然聽見了人聲，這份驚奇比之之前突然見到數百具死尸有過之而無不及。

夢蝶高興的很，大聲呼喊：“有人有人，求姑娘救救我們。”夢蝶自是不肯放過這根救命稻草。

由于光線的關系，洞外的人看不見洞內的情況，洞內的人雖可見洞口的亮光，卻也看不清洞外人的模樣，全憑剛才的聲音判斷是個女孩子。

可即使這簡短的五個字，已經足夠讓我渾身發抖起來，便如遇見了九世惡魔一般，寧愿一輩子呆在這暗無天日的洞底也不愿出去與她相見。

可是夢蝶怎么辦？她終究是不知道這一切的，眼下雙目中流露出極興奮的神情，我又能對她說什么呢？

洞口的女子動作倒快，過不多久，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些藤條垂了下來。

“米大哥，我先上吧，你身子重些，等我上去了我們兩個女孩子再一起來拉你。”

我沒有聽清夢蝶在說什么，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洞口朝我呼喊了。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機械般的抓住了藤條，半拉辦拽的出口洞口。

第六十章：我是誰

洞外的陽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睜不開，不過那姑娘卻沒這個問題，一眼便看清了我。

“小丑？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那姑娘言語發顫的問道。

“不是我，”我回答全沒有邏輯，想了想又補充到：“我不是小丑。”

“你確實不是小丑，你是小米。可是小丑小米又有什么區別呢？真正的小丑早在小溪村的時候便毒發身亡了，自那時起你便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眼前的女子淡淡的說，眼神中毫無波瀾：“你是誰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只記得陪著我到菩薩會的是你，路上保護我的是你，買兔子給我的是你，一起在這片我們發現的山洞中躲雨得還是你。我在這等了你兩年了，我天盼望著能夠見到你，總算老天爺眷顧，居然真的實現了。我不知道在小溪村的時候發生了什么，竟然讓你混亂了自己的身份，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今天終于得重聚，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我遲疑許久，輕輕地回答道：“不，我是小米，不是小丑。”

“有分別嗎？”眼前的姑娘聲嘶力竭。沒錯，眼前的姑娘就是芬兒，自從我離開菩薩會，恐怕她每日都等在這里。

我的心亂如麻，又過了良久，回答道：“有分別，小丑喜歡的是芬兒，小米喜歡的是夢蝶。走吧夢蝶。”最后一句是朝著夢蝶說的，說完便牽起了她的手，一路向北走去。不顧后面哭成淚人的芬兒，雖然……雖然我也已經哭成了淚人。

“我都聽你的。”機靈的夢蝶已經明白了大半，不過乖巧的她什么也沒問。

我不愿回到之前的混亂，我就是我，我是小米，我是阿速吉八，我是天順帝！感覺自己已經活了三世，這恍惚得三生三世，而這最后一世——我的身份是皇帝！

一年后，我帶著侍從獨自回到了那個山洞。洞里白骨依舊是白骨，黃金依舊是黃金，寶匣依舊是寶匣，只不過寶匣里的長生丹已經不翼而飛。知道此地此物的世上僅四人而已，我自然沒有動過，否則今天也不必來了，夢蝶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倒剌沙當年得知僅此一顆拿在手中也沒有吞服，怕也不是他來拿的——剩下的就只有真哥一人而已。

想到此處，我先是憤怒，又轉為自嘲，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哎，人心啊，真是難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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