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在哪里，我想先見見王爺。”

趙嬤嬤微一愣神，與姚黃對視一眼。

“想必，此時想必是在外書房，那老婆子去傳個話？”

“唔。”

“聽說你要見我？”

外書房里原是有幾個幕僚在議事的，接了她的信，倒是讓眾人都退了下去。

“正是，”茂錦恭敬行禮，“見路行路，一路顛簸，還未謝過您救命之恩。”

謙王眉頭一皺：“就為了給我說這個？”

“也是也不是。”茂錦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道，“聽說明日太后娘娘召見，若是娘娘問起府里的事，想請王爺示下，該怎么回答。”

“喲，你膽子倒大，娘娘面前也敢撒謊。”謙王爺難得的笑了一笑。

“我是王爺?shù)娜四亍！?

近來的數(shù)項磨折，令眼前的人和往日的靈秀不同，答言少了機變，卻還是那么中聽。

鬧得人心里有點兒內(nèi)疚似的怎么回事，謙王摸摸鼻子。

“娘娘問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問你為何進王府，你就說是我不耐煩那些世家女就是了。別的不要多說。”

這就為明日的見面定下了方針，茂錦心里有了數(shù)，也松了一口氣，真要是讓她編一篇話來騙太后，也不是不能，但卻未免太過猖狂了些。

“你爹的事，我一直在查，源頭似乎在京里，卻還不分明。”

不知怎么，謙王又說到這里。

茂錦只有苦笑，這件事太突然，她還沒太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緒，但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

“一切托賴王爺洪恩，我娘，我弟弟，還有我。”

洪恩？謙王心里涌動著別的東西，若不是進了王府，李定得是不是就不會牽扯進這樣的事里，就不會死？

究竟久居人上，有些事，想得說不得，只得另起一行道：“孤心中有數(shù)，明日讓趙嬤嬤陪你進宮。”

“還有，還有我爹的事。”眼看著對話就要結(jié)束，茂錦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為人子女，終究想弄個分明，還請王爺施恩，繼續(xù)令人查探一番。”

“這個自然，”謙王接話很快，沒讓她尷尬，“目下雖沒有具體的分數(shù)，但并沒丟開。”

頓了頓又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二人默默。

翌日一早，李茂錦由嬤嬤等人陪著在宮里口查驗時，慈寧宮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接了出來。

彭太后在偏殿見她，茂錦不敢抬頭，結(jié)結(jié)實實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

初次見面，太后有些個不厚不薄的賞賜，

黎衡上來接過遞給了趙嬤嬤，又向她使了一個眼色。

這位是太后面前的紅人，趙嬤嬤不敢稍有違背，只得跟著往殿門走去，接著殿內(nèi)的人，便悉悉索索退了個干凈。

“上前來我看看，你這個側(cè)妃面子挺大，我唯一嫡親的兒子，人還沒見著呢，你就上了玉碟兒了。”

彭太后以手支頤，側(cè)靠在抱枕上，表情似乎很輕松愜意，一雙眼睛卻停在李茂錦身上。

“太后娘娘容稟，”李茂錦又跪了下來，“當時是我有事，去求王爺救命。王爺便說，一事?lián)Q一事，他救了我弟弟，讓我進府當個側(cè)妃，幫他擋些個麻煩。”

“喔？”彭太后聽得饒有興味起來，她坐直了身子，“他還有些什么麻煩，用得上你來幫著擋擋？”

“王爺說，”李茂錦低垂著頭，“說那些個世家女矯揉造作得很，但是他畢竟身份高貴，避是避不過的，只得納我進府，做一個荒唐名聲，或許是個辦法。”

“哈哈哈哈哈…”

偏殿里充斥著彭太后的笑聲，好半天她才停下來，拈一角手絹印了印眼角，這才拿眼睛上下打量面前跪著的人。

“你倒老實，問起來就一五一十的說了。我這個兒子，從小是調(diào)皮的，大了，也不消停。這樣的辦法也想得出來。”

“說吧，你要什么。”

彭太后又漸漸斜倚在迎枕上。

“王爺如天上皎月，婢子從不敢肖想。”茂錦把頭垂得更低了，“但求娘娘庇佑婢子一家平安。將來，將來若有機會，求娘娘放婢子一家團圓。”

“怎么，你覺得謙王還護不住你？”彭太后眼里多了幾分興味。

“不是，”茂錦搖頭，“王爺是很好的，只是實在他自己也難。”

“唔，你爹死了，想來你是怪上他了。”

太后的語氣是淡淡的，話卻像箭一般射了出來，由不得人躲避。

“婢子不敢，實在是王爺也難。雖說我爹的死，或與王府有關，但若不是進了王府，婢子的家人們，是否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難說。”

這是大實話，若不是王府庇佑，別說她李茂錦一家子了，便是那背后支應她的盧家，怕也早成了茶渣子、碎末子了。

這些小事，經(jīng)不得太后一顧，但她心中有數(shù)，多少如螻蟻般的人命實在其中。

“唔，你求的事情不難。日后有事情我自然吩咐你。今兒就到這兒吧。”

彭太后閉目養(yǎng)神起來。

黎衡掐著點兒進來，領著李茂錦等告退，又指了一個小太監(jiān)送她出宮。

“側(cè)妃娘娘慢走。”

茂錦不敢當她的大禮，連忙避過。

黎衡眼角有了笑意，叮囑那小太監(jiān)道：“別只顧著玩兒，直送到西華門，若是疏忽了一星半點兒，我可不答應。”

小太監(jiān)連忙施禮，喏喏的答應了，這才領著人走了。

幾人步行到神武廣場，早已是氣喘吁吁，那小太監(jiān)亦有些不耐煩，眼見得西華門在望了，恰好旁邊有人叫他，去內(nèi)務府幫著領布料，他便站住了腳。

“呶，前頭那邊，站著神武衛(wèi)的便是西華門，娘娘慢行。”

趙嬤嬤仍然笑容面的遞上了賞賜，這才與李茂錦向西華門行去。

無她，慈寧宮給她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雖說看王爺與白總管的態(tài)度，她料著今日是能全須全尾出來的。但能如此輕松過關，還是在她老人家意料之外。

那還和一個小太監(jiān)計較什么喲，快快出了這西華門第一要緊！

可能就是，怕什么來什么吧。

剛走到神武廣場中，就打西邊來了一隊人馬。

領頭的女官穿著深紅色交領服色，盡管鬧不清皇官里的位次，但這衣服茂錦熟悉，和剛才太后宮里的黎衡差不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