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丸藥是一粒補藥，”

看大家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李茂錦也不再賣關(guān)子，徑自說了起來。

“月氏有一味藥，有生死人肉白骨，不知王爺聽說過沒有？”

謙王沒有回話，倒是白管家問：“莫非是那三次將單于王從閻王手里搶回來的圣藥不成？”

“正是。”

李茂錦點頭，說著便紹介起商行這一行收獲來。

總之是靠著江南寶地獨有的細(xì)軟取悅了月氏單于王身邊最得寵的一個姬妾，接著便靠著枕頭風(fēng)拿到了敕令，與當(dāng)?shù)氐拇筚Q(mào)易行交道起來。

頭一回打交道，并未貪心冒進(jìn)，只不過設(shè)一個據(jù)點，拿絲綢軟緞開路，換些品相稍好的藥材。

妙就妙在這管事懂事，也敢攬責(zé)，人在遠(yuǎn)地，來不及請示上主，便自顧自將據(jù)點的股子送了一分給那姬妾。

當(dāng)?shù)乜嗪诌B年動亂，銀錢不見得是易得之物，更兼那姬妾原是單于王路過牧場時偶然臨幸后便召進(jìn)王帳的，不是當(dāng)?shù)厥裁疵抑螅燮ぷ訙\得很，管事此舉，倒是大大取悅了她。

“這顆藥就是那姬妾給的，說是單于歡喜時賞的好東西。”

“這樣好東西我們哪配，也只得進(jìn)獻(xiàn)給王爺了。”

一屋子人又笑起來，外頭守著的人又對視一眼，

“那這紙又是什么？“

看王爺微笑了一下，并未露出嫌棄的表情，也未開口拒絕，白管家心中有數(shù)，轉(zhuǎn)了話題。

“這個，這個是咱們貿(mào)易行兩成的份子，立了契來。”說到這個，涉及自家，李茂錦口齒就沒那么伶俐了，但也不過一咬牙一跺腳的事。

“喔，這么說來，我成了那穩(wěn)吃三注的人？”

王爺一開口，屋中氣氛登時不同。

李茂錦一時愣了，沒有說話，趙嬤嬤白管家拿人手短，是想說句話來打岔的，但此時摸不準(zhǔn)主子的心意，不敢隨意兜搭，只得拿眼睛看李茂錦，示意她快些回話。

“這倒不是，只是咱們里里外外全賴王爺，若不是您，這小貿(mào)易行開得也沒這么順當(dāng)，要不是白管家?guī)椭甲撸俑氖掷m(xù)也不是那么好辦來的，再有別說五城兵馬司了，就是我們那一條街的地痞流氓都沒有來店滋事的，更別說收安保費了，這些一應(yīng)都是王爺?shù)亩鞯洌绾胃也汇懹洠俊?

謙王沒再說話，但看著面色不像是太高興，幾人便都不敢再賣弄，過一會兒，瞅著空兒，都尋著理由慢慢退了下來。

送得二人離開，白管家又回書房。那盒子還擱在小幾上，他一時拿捏不準(zhǔn)是收起來還是送回去，只得裝著沒注意到。

“怎么著，還要我收拾？”

“屬下不敢。”白管家嘴巴答著話，手腳麻利的上前將盒子一兜攬合起來，心里在想該怎么辦。

“誰讓你收這個。那藥丸子留下，契紙還她。”

原來還是這件事辦岔了，白管家心中記著。

“她都是我的人，開個人鋪子還給我分份子，毛病。”謙王不耐的搖搖頭，“你沒給人送月例銀子還是怎么滴？”

“那怎么能呢，按老祖宗的規(guī)矩，側(cè)妃月例一月是30兩，咱們雖然在燕城，內(nèi)務(wù)府可沒忘記這一筆帳，再有，你說的不可苛扣了側(cè)妃娘娘，每月還從您內(nèi)帳上賞了她20兩。里外里一共50兩，都是準(zhǔn)時足數(shù)發(fā)放的。”

“我是跟你說這個嗎。”

“也是也不是。”白管家心里跟上一句。

“還她，命她不必費心，上了玉碟的事，難道還能賴不成？”

這什么意思?這是說，上了玉碟就是自己人了？還是說，上了玉碟就別想跑？

搖搖頭，后一種想法太可怕了，絕對不可能。

李茂錦于是心安理得將份契收了回來，不要算了，日后淘換物事時，多尋那等小巧精致、奇怪淫巧之物送他也就是了。

這位主兒雖脾氣有點古怪，人卻還算大方合理，不難伺候。

只是，本想趁他興致高時，說一說茂林的事，眼下看來又不是時機(jī)了，這事說急也不急，說不急也急，總得瞅個機(jī)會辦了。

白管家那里數(shù)月來打了些交道，走得挺近，她也借機(jī)側(cè)面打聽過了，那是位玻璃心肝水晶肚腸的人，一聽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事，直道別的事都可幫著料理，唯名額這件事，只因國子監(jiān)名譽山長就是當(dāng)今天子，故而此事非得王爺開口不可，或由他拿王爺名帖去辦，總之，非得這位主兒點頭不能。

這就得費些思量了，上哪兒去尋件事兒賣好再給王爺提呢。本想破財以繼，拿份子以表忠心換個名額的，誰料這位爺壓根看不上。

再想想，再想想吧，總有辦法，老在腦子里轉(zhuǎn)，也不是個事。

李茂錦這樣想著，讓姚黃陪著進(jìn)了小廚房。

“王爺愛吃那味大肉香的菜，過去宮里不常上這些菜，就是來了這里，我與白管家也勸著，并不讓他多吃，概因這種菜吃多了傷脾胃，且又容易上火。”

這是趙嬤嬤偶然有一天與姚黃聊天時透露的信息。

于是晚上備膳時，姚黃便走動到正院送了一道菜。

“這是側(cè)妃娘娘親手做的，剛做好便給王爺送來了，您嘗嘗。”

為王爺試菜的自然不是白管家這樣牌名上的人，但還是賞臉拿出了筷子，一邊取著筷兒套一邊問。

“這什么，白生生的，還打著卷兒，聞著又有股子辛辣味道，是響螺片兒？”

“不是，”姚黃笑得三分靦腆，三分促狹。“這是，這是豬內(nèi)金來著。”

好難得取一個文雅的名字，卻騙不過白管家。

他將伸出去的手又拿了回來：“我只聽說過雞內(nèi)金，豬內(nèi)金又是什么。”

“就是，就是豬大腸。”

筷子入了套：“您拿走吧，這東西敢送給王爺吃？”

“側(cè)妃娘娘親手做的，我想著，就是不吃，送給王爺瞧一眼，也不打緊吧。”

姚黃實際兩股戰(zhàn)戰(zhàn)，這還是她來時，李茂錦教給她的一句話，打的就是進(jìn)退兩便，總之今天一定要賣這個乖的主意。

這倒也是，既然是親手做了，看都不看一眼總不妥當(dāng)，但難保這位爺生出心思來要嘗一口，那時又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