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皎與盧晗對視一眼,滿臉的不屑。
“祖母。”
跨進房里,二人可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行禮站著。
“你們父親就快回來了,你們那院子可收拾好了。”
因著心情好,老人家說話語氣也輕快起來。
“快收拾好了,”盧晗是妹妹,性子活潑,膽子也略大些,“我娘怕不是想把院子翻過來拾掇,我倒想著,莫如重修一個還便利些呢。”
這話惹得屋中眾人又是發笑,姐姐盧皎看她一眼,又甩了個臉色給李茂錦,一言不發。
真是莫名其妙喲,雖說心底不情愿,但她還是主動起身向二人見禮。
二人次第向她還禮以后,就依盧老太太吩咐坐了下來,也不與她交談。
幾個小孩兒的勾當老太太看在眼里,只覺好笑,心中一哂。
“今兒是什么日子,你們怎么都不去學里?”
“我娘說老太太大壽,闔府都該孝敬,我們姊妹這段日子也不去上學了,就跟著老太太、大舅母學些規矩,打打下手才好。”
盧皎站起身來回話,身姿端莊,儀態嫻靜,她說話,盧晗也依言起身,站在一旁。
怎么說呢,禮數都有了,就是透著一股子冷冷的味兒。
這話跟李茂錦沒什么關系,她自翻自己面前的帖子,看著字玩兒。
“好,好,這幾日你們先幫著你娘翻院子吧,待過幾日看你大舅母派些什么,你們姊妹就好好做些事情。”
這話里的意思透著,長壽院就不用她們倆了。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仍是陪坐著說了些閑篇,到午膳時分,就告退了。
“姐姐您瞧,祖母眼里都是那個土包子,哪里還有我們。”
原是因敏哥兒的事,姐妹兩個就厭惡上了思賢院的兩姐弟,現下是更看不慣了。
“以后祖母明白過來就好了,現下你生哪門子閑氣。”
姊妹兩個嘀嘀咕咕往花園子里行去,后頭假山陰影里站了個人都沒發現。
忙著亂著,盧老太太大壽之日臨近了。
盧府里議定了連辦三日,前兩日都是暖壽,正日子再鬧足一天,也就是了。
原盧大太太堅持要辦足五日,說得盧老太太都意動起來,盧大舅卻不愿意,奢費倒還不是他首慮,最害怕是樹大招風,別人家都是三日,怎么到了盧家就要五日,現擺著城里的齊家、白家、林家都等著有機會揪點盧家的毛病呢。
雖然知府是自家人,但誰家沒有更上層的線,還是悠著點好。聽說京里也鬧得厲害呢這一陣。
這件事盧大舅把李茂錦叫到了小書房去交待。
“我怎么說服得了老太太?”李茂錦聽了就咋舌,“大舅,你也太看得上我了。”
“怎么就不行?”盧大舅倪她一眼,將眼前的甜湯向她面前一推,“我可聽說近來無事你就在長壽院轉悠,老太太看你都順眼得很了。”
敢情老太太看她不順眼是闔府都知道的秘密來著。
“您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了。”
“你要是成功說服了老太太,大舅就給你個鋪子練練手。”
這話他當兒子的怎么好說得,盧大太太在這件事上又不和他一條心,總不可能去找弟媳婦說話。
本來是還有妹妹的,可是盧宛的表現才剛有點起色,盧大舅對她還不太放心。想來想去,只有把眼光放在侄女身上了。
聽到鋪子,李茂錦兩眼放光,旋即又不好意思起來。
舉家投奔,已是給府里添了許多麻煩,怎么好又吃又拿。
盧大舅看出她心中所想,笑著叩叩桌子:“怎么了,你可別學外頭那起子小家子氣。”
看她還不點頭,盧大舅說:“你先別想那么美,這個任務可不那么好完成。再說了,一個鋪子對舅舅來說算什么呢,不管你在哪里,待你出嫁,舅舅也要給你十個八個鋪子添妝的,如今看你年幼,不過給你一個練練手罷了。瞧把你嚇得。”
李茂錦笑得靦腆:“憑舅舅怎么說,我總曉得舅舅其實就是偏疼我。”
“知道就好好給舅舅辦差。”
盧大舅也笑,這孩子,一時精靈一時鬼,突然老實起來還讓人不習慣哩。
翌日李茂錦又去長壽院,一句話就讓盧老太太改了主意。
“春暉堂要來唱五日的戲,家里人都樂暈了,連說托老太太的福,這次可要聽個夠本了。”
“可不是嗎,”盧老太太正在挑撿面前的佛豆,“從你大舅母起,這府里的女眷都是戲迷,說是為我祝壽,其實是個樂呵,大家一統樂一樂也就完了。”
“那大舅母可比宮里的皇后娘娘還有福氣。”茂錦凈了手,也傾身來拈佛豆,“我聽說皇后娘娘也愛聽戲,太后生日的時候,也是叫內務府遞牌子,請春暉堂單排了三臺戲,連著唱的三天呢。”
盧老太太原也笑著,漸漸拈佛豆的手就慢了下來。
晌午后頭,尋個由頭叫李茂錦回了思賢院。
后頭兩日老太太都接了帖子見客。
又過了幾日,這才令人叫盧大太太來長壽院。
“帖子還沒發呢吧?”
盧大太太以為老太太在催,有些個緊張,但這樣明擺著的事,又不敢說謊,“并沒這樣快,回去我就問問回事處,原想著再過幾日才發的。”
“沒發就先不忙,我且得想想,五日仿佛太過了些,有個兩日也就盡夠了,親戚們樂一日,外頭的樂一日,也就完了。”
“那怎么行。”盧大太太聽得心驚,一句話脫口而出,自己早就先抽了一萬兩出來擱在一旁,還把帳都算好湊攏了,只待事后歸進帳房去就完了,老太太突然要改成兩日,這從哪里說起。
“怎么不行,”聽著媳婦駁自己的話,盧老太太板起了臉,渾忘了這是給自己祝壽似的,“宮里太后壽辰亦鬧不過三日,我難道還能越過去?”
看盧大太太嘴唇翕動,似有不服,她還加一句道:“別說什么天高皇帝遠的話,若是被人拿住,說不得就算個把柄,又是何苦。”
盧大太太只得連連應是。
“我也知道,”見媳婦點頭,盧老太太語氣又緩和下來,“原一切備辦你都操持得辛苦,場面也是往大了去的,畢竟是咱們盧府的顏面,各處訂金、預付,花了的銀子就算了,連同春暉堂那邊,該怎么付還怎么付,別人為了我們之前訂的五日之期不知推了多少家呢。”
得了這句話,盧大太太才算回過神來,面上又帶了喜色,免不了說幾處別事細處,這才告退。
“去查,誰往老太太那里扯這些閑話。”雖說沒耽擱自己的計劃,但總也是有些個咯應,大太太不免向雷嬤嬤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