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何彧欽敲了敲房門，“可以進來嗎？”

“何事？”東方悅正在看手里的話本，問道。

何彧欽一眼就瞄到了東方悅正打算收起來的《白蛇傳》，道：“今日天氣正好，特邀夫人同去山里賞景。”

東方悅一聽，“左右這幾日我一直待在屋里，這青城山的美景確實不曾見過，那便一起走吧。”

何彧欽微微一笑，“請。”

看著這滿山綠翠，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此時才剛是初春。

只見漫山遍野都是綠色，石板小道上也布滿了青苔，此時還早，陽光還未能從繁茂的枝椏里透過來，一層薄霧籠罩在山間，走在石道上，倒有幾分羽化登仙之感。

東方悅望著這景色，嘆道：“青城果真好景色啊，此情此景，不同于蒼山的雄偉磅礴，這里倒是有些清雅秀麗。”

“蒼山？”何彧欽有些新奇。

東方悅點點頭，“云教總教就在蒼山，蒼山共有十九峰，北起洱源鄧川，南至下關天生橋，巍峨雄壯，改日請你去看看。”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走著，何彧欽道：“夫人，再往前走，就是全真教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東方悅點點頭，“好。”

走不多時，東方悅突然輕笑幾聲，何彧欽問道：“夫人這是想起什么事兒了？”

東方悅搖頭，“沒有，只是突然想起，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竟然不知全真教在青城山，倒還以為在五臺山。”

何彧欽笑道：“這有何，江湖那么大，豈是一個人能探知究竟的。哎，夫人方才可是在看白娘子？”

“白娘子？”

“就是《白蛇傳》。”

東方悅道：“終日閑著無事，便向青城弟子們討要了些話本書籍，打發打發時間。”

“這白娘子啊，是我們杭州那里廣為流傳的傳說故事，和青城山還有些緣分呢。”

“哦？怎么說？”

何彧欽不答反問，“這故事夫人看了多少？”

“寥寥幾頁。”

“那我便從頭為夫人講解講解。”何彧欽侃侃而談道：“從前杭州有個書生，名叫許仙。一日游西湖之時，突遇大雨，恰巧與二女子同舟避雨。那二女子一個名喚白素貞，是個千年白蛇妖；一個名喚小青，是個青蛇妖。這白素貞與許仙一見鐘情，沒過多久二人就喜結連理，之后金山寺有個和尚，名為法海，偶然發現那白素貞是個白蛇妖，便將之告訴許仙。許仙聽了半信半疑，端午節時按照法海教的法子在酒里下了雄黃，讓白素貞飲下。這蛇怕雄黃，白素貞不得已現了原形，可把許仙嚇死了。”

東方悅聽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何彧欽繼續講道：“而后為了救許仙，白素貞偷上天庭盜出仙草，這才把許仙救活。”

東方悅捋了捋，“為什么要救許仙啊？”

“因為他被嚇死了啊，我剛剛說了啊？”

東方悅愣了愣，“你說的嚇‘死’了是真的嚇死了啊？”

何彧欽反問道：“不然呢？”

東方悅點點頭，“然后呢？”

“這之后，法海就把許仙騙到金山寺軟禁了起來，白素貞為了救她，和她那個姐妹小青一同水漫金山、屠戮生靈，這才把許仙救出來。但白素貞因為觸犯天條，生下孩子后就被法海鎮壓在雷峰塔下。”

東方悅問道：“那法海要除妖我能理解，但他為什么放著那兩條蛇不抓，要抓許仙啊？”

何彧欽噎了下，道：“是我沒講清楚，那兩條蛇道行高深，法海抓她們不著，就抓了許仙，但也是為了保護許仙，不被那倆蛇妖傷害。”

東方悅將信將疑，“她倆要想傷害許仙不早就動手了嗎？”

何彧欽咳了咳，道：“我接著說，十八年后，白素貞與許仙的骨肉長大成人，參加科舉考中了狀元。之后他兒子回鄉，到塔前祭母，這才將白素貞救出來，從此三人團聚。”

“這倒也成了一段佳話。”東方悅嘖道。

何彧欽一邊瞅著東方悅，一邊道：“我身邊的女子都可愛看這戲了，但要我看來，真正的佳話，那還得是江湖上的神仙眷侶，夫妻俠客。任爾江湖諸事起，攜侶仗劍度此生，那多愜意啊。”

東方悅低下頭去，內心卻是起了陣陣波濤。

夫妻俠客嘛……可惜，此生她是遇不到了。

東方悅揚起頭，笑問道：“那它跟青城山有什么關系啊？”

何彧欽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他竟唱了起來。

東方悅忍不住笑道：“原來這蛇還是青城人士啊？那確實是緣分。”

“勤修苦練來得道，脫胎換骨變成人，啊……一心向道無雜念，皈依三寶棄紅塵，啊……”

聽著這不著調的歌聲，看著何彧欽英俊的臉龐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眼里的柔情怎么蓋也蓋不住。

東方悅不禁失笑。

只是……

東方悅非常無奈地看著眼前人，“我會喝的。”

何彧欽微笑著將藥碗又朝她的方向推了推，道：“那就喝吧。”

東方悅直直盯著他，何彧欽絲毫不為所動。

見東方悅半晌都沒有動作，何彧欽終于開口，“夫人，你這次的傷真的很重，又中了毒，余掌門請了全城的大夫來醫治才撿回來這條命......”

歐珠恰巧路過此地，見狀隨口說道：“又要何少俠哄？”

東方悅聞言立馬捏著鼻子一口灌下，但刺鼻的藥味仍是直沖腦門，嗆得她連連咳嗽。

何彧欽趕忙俯身拍她的背給她順氣，一邊又拿過一碟子蜜餞，“慢點喝慢點喝，蜜餞在這兒。”

東方悅皺著眉頭揀了兩顆拋入口中，歐珠嫌棄地看著她，道：“我說何少俠怎會突發奇想跑那么遠買蜜餞，原是為你。”

差點噎得東方悅吐出來。

“小孩子才要人哄著吃藥。”

東方悅連咳數聲，差點把肺都咳出來，嚇得何彧欽手忙腳亂地給她順氣。

東方悅擺擺手，總算順了氣兒，義正言辭地對歐珠道：“我堂堂云教教主豈會要人哄著吃藥？這不過是人何少俠細心體貼思慮周到罷了，你這等不懂憐香惜玉的糙漢子哪里懂得！”

歐珠難得地翻了個白眼，坐下來將兩封信拋在桌上，道：“一封是衛王來信，一封是高盟主來信。”

二人立馬正色，東方悅依次拆開，而后道：“高盟主來信，一是感謝我云教和青城派聯手鏟除劍閣，為武林除去一大禍害；二是原定于開春的武林大會推到六月，邀我等于六月十三在大庸嵩梁山會面。”

“那我師父應該也會去。”

東方悅點點頭：“青城派應該也會去，到時咱們可以一同前往。”

二人點點頭，歐珠不想參與政事，便道：“我去問問余掌門。”

歐珠走后，何彧欽便忍不住問道：“劉公子說了些什么？”

“答謝你我，說要尋個時候宴請你我。”

何彧欽道：“這便不必了，我回封信與衛王，回謝他便是。”

東方悅點頭，似是又想起什么，問道：“朝廷軍怎會來得如此及時？薛迪他們不是不見了嗎？”

何彧欽搖搖頭，“朝廷的能力不可小覷，薛迪他們走后便一直在暗中查探。當日我潛入湖里被劍閣追殺，便是星閣的人救的我，他們告訴了我幾個他們懷疑是劍閣總壇的地方，我便與他們分頭行動挨個探查。不曾想京兆山那里當真是劍閣總壇，我又不幸被劍閣發現，這才又被追殺，被李長老他們所救。”

東方悅嘆了口氣，“你辛苦了。”

何彧欽一笑，“依我所見，衛王此次尋求江湖勢力的幫助只是為了盡快鏟除劍閣罷了，不然依他們的能耐，早晚能查到劍閣總壇的所在地。”

東方悅眉頭一皺，“朝廷這么著急，怕是劍閣已經深入朝廷爭斗了。”

“如今劍閣已除，江湖與朝廷應該再無干系了。”

東方悅搖頭，“還有魔教呢。”

何彧欽一滯，“那這豈不是將整個江湖都牽扯了進來？”

“今年的武林大會，怕就是為了這個。”

何彧欽抿著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