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訣別
- 山河詭事錄
- 九思仙人
- 2383字
- 2023-02-11 20:31:54
時間很快就到了1999年,這年我和赫連都已經十三歲。
在這幾年里,每個夏天赫連都會和他爺爺一起到老道人這里住上個把月,這也成了我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光。
赫連在這幾年時間里個頭著實躥了一大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比我矮半個頭呢,結果到了今年他就已經比我高出半個腦袋了,只是身板沒有我結實,顯得有些單薄。
可是他身形雖然沒有我結實,但他拳腳上的力道卻遠比我大的多,原本我以為在赫連望野的指教下,再加上赫連不留余力的陪練,我和他的差距肯定會越來越小,但是沒想到我無論平時如何勤苦練習,卻和赫連的差距非但沒有縮小,反而是越發拉開了。
以前我還能靠著皮糙肉厚和他拼上幾個回合,但到得后來縱然我拳腳上招式已經不遜色于他,但仍擋不住他不收力的一拳一腳,要不是后來赫連都收著力氣和我對練,恐怕我早就被他揍得對練功失去了信心。
我曾不解為何身板遠不如我結實的赫連會有遠超于我的力道,于是便向老道人詢問,但老道人卻說:“練功練功,歸根結底不過就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人家內有真氣流轉,你卻只能憑借筋骨蠻力,自然是不能與之匹敵的。”
聽到老道人這樣說,我當即就表示我也要煉氣,而且還要練跟赫連一樣的真氣,但沒想到聽我這樣說后,老道人非但沒有挖苦我,反而是長嘆了一口氣點了點我的心口說道:“什么真氣都不如你體內這道神意,你只要把它琢磨透就行了。”
“可是應該怎么琢磨呀?”既然從老道人的嘴里聽到我也有不遜于別人的本錢,那自然就要刨根問到底了。
但老道人的回答卻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見他抬頭看了看天緩緩說道:“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吧!”
面對老道人這如此莫名其妙的話,還不等抓著腦袋追問,他就已經背著手走開了。
這一次赫連和他爺爺一直呆了兩個多月,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赫連手臂上的刺青顏色居然已經從我最初見到的泛青變得色彩斑斕,尤其那只大鳥更是眼珠靈動、栩栩如生,看著似乎就要從手臂上振翅飛出一般,這讓我就是驚訝又是艷羨。
于是我纏著老道人也想要個這樣的紋身,但他轉手便賞了我一個爆栗,拋下一句“不學無術”后就讓我哪兒涼快去哪待著。
所以在送赫連和他爺爺去車站的路上,我顯得有些悶悶不樂,這樣的情緒一直延續到赫連即將登上火車前,那一刻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老道人罵我不學無術,還是不舍與好友的分離,反正是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泣不成聲,而赫連也是淚如雨下、放聲痛哭。
其實前幾年每次送赫連和他爺爺走的時候我們都是樂呵呵的,但不知怎么現在年歲漸長,反倒是像個孩子不舍親人離別一般哭泣了。
就在我和赫連還在許下明年的約定時,老道人和赫連望野兩個老頭笑吟吟的看了看著已經哭成了大花貓的兩個少年,老友之間輕輕一笑、就此別過。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此別以后,老道人與赫連望野竟成永訣,而我和赫連再見也已是十二年后了。
在赫連走后又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天傍晚我正在練功就見爺爺提著兩個竹籃走了過來,我連忙上前接過了爺爺手中的竹籃,其中一個籃子里豬頭肉、臘腸、熏豆干、花生蠶豆等一應吃食,而另一個籃子卻是兩瓶酒和一些香蠟紙燭。
爺爺帶吃的我能理解,畢竟老道人過午不食,但我卻是要吃飯的,可是另一籃子香燭卻是要干嘛?祭祀么?可沒記得今天是個什么日子呀?
我正想向爺爺表達我的疑問,卻見爺爺笑著沖我身后一揮手。
“喝一杯呀,道長!”
我回頭一看,只見老道人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在了竹林邊上,他笑著回應道:“喝一杯,正好嘴里都快淡得沒味兒了。”
回到住所,我剛在桌上擺好酒菜,老道人卻拿出一張白紙寫了一個牌位,我探頭一看上面赫然寫著“故友赫連望野之靈位”,這幾個字把我嚇得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指著牌位半天說不出話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況赫連老兒都這把年紀了,這一天也是遲早的事。”
老道人倒是顯得很平靜,然后他將牌位背朝西南擺好,又點上了香燭,隨即他讓我跪在了牌位前燒著紙錢,自己則是端起酒,朝著牌位虛空敬了三杯。
燒完紙錢,我又對著牌位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起身對著老道人問道:“那赫連……”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老道人就打斷了我,說道:“先吃飯吧,吃完飯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事呢?”說完就和爺爺坐下喝酒。
老道人依舊是一口菜沒吃,只是和爺爺在那兒你一杯我一杯的一直喝到深夜,而我因為心情有些黯然,雖然對著滿桌的菜肴卻是全無胃口,胡亂扒了一碗飯后便上床睡覺了。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做了一晚上的夢,夢里除赫連望野那瘦小佝僂的身形和他爽朗的笑聲外,就全是赫連跪在一個靈堂前哭泣的樣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間就老道人從床上叫醒。
我以為是叫自己起床練功,因為昨晚睡得恨不踏實,所以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睜開了眼,可一睜眼我看見滿室透亮,抬頭一望窗外早已艷陽高照、鳥鳴四起。
我暗叫不好,自從練功以來,老道人給我定下的規矩是晨練為日出之前,夜練為酉時之后,每次一個時辰,從不間斷,更不許逾時。
剛開始的時候我因早上起不來,每次都會被老道人用竹鞭抽起床,漸漸的也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就連赫連和他爺爺住在這里的時候我都是堅持著這個習慣。
但可能是我昨晚心神不寧、睡得不好,今晨這明顯就錯過了時辰,我擔心挨揍,連忙起身穿衣就要出門去竹林里練功,不想老道人卻讓我別急,先把面吃完再說。
“吃面?”
我詫異的望著桌上那碗油紅程亮的臊子面,這可是我的最愛,尤其面上還窩著兩個油汪汪的荷包蛋,這讓昨晚本就沒吃飽的我口水一下就流了出來。
“今天不練功么?”我問老道人,因為他可從來沒讓我在練功前吃過飯。
“嗯,今天先暫時不練了,吃完面你陪我進山一趟。”老道人一邊回答一邊唏哩呼嚕的吃著碗里的面條。
如果要是平時聽見不用練功,那我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但昨晚剛知道赫連望野去世的消息,我心里一直掛念這赫連,所以情緒不高,只輕輕“嗯”了一聲后就端起碗吃面。
面條很快吃完,我抹了抹嘴,以為老道人進山是要采藥,便起身去拿竹簍和藥鋤,但老道人卻只讓我放下竹簍藥鋤,只讓我拿了一把柴刀就大步朝著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