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俺爹俺娘的壽宴?這辦的啥東西呀?老三,不是俺說你,你如今也算有體面的老爺了,為自己老子娘做大壽還摳摳搜搜……”
“公爹,三叔是想辦的體面些,但是大伯不同意呀!”春生媳婦揚起笑臉言語警告的告訴自己公爹。
“俺啥時候不同意……”周老大被老父親的目光瞪沒了話。
“老大為啥不同意?老大不同意就不風光的辦了?俺早就知道老三不是一個能擔事的人,年輕那會,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家里任由一個悍婆娘當家作主,你如今也能像個男人一樣站在這里了,真是老天睡覺丟眼了!周興強兩嘴油糊糊的都要漏油了,手里抓著肉一邊吃一責罵周興平。
“你……”周興平被罵的臉都氣紫了,準備說兩句被水清拉住了。
“俺就曉得公爹和絮子小姑子回來,會說宴席辦差了,這宴席別說你們覺得不體面了,就是俺沒吃過席面的,也覺得不體面,哪有一桌十個菜只有八個葷的呀!”
“俺們應該一桌上十六個全葷的,關鍵俺提了大伯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所以這席面跟三叔真沒關系,”春生媳婦看著一屋子的人笑瞇瞇的解釋道。
“俺就曉得不應該聽大伯的安排,這樣你們既然都挑的不滿意,那就大伙再多湊些錢出來吧!俺們也不要十六個全葷了,就上十個全葷行吧?”
“辦完壽辰宴席后,也讓莊里人瞧瞧周家的闊氣,每家也不用湊多了,一兩銀子的份子,剩下不夠的由大伯兄弟三個平分攤給……”
“給你爺辦壽宴俺出什么……”周興強看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的看著他,他像被火燒了似的跳起來。
“老三,你都這么有錢了,給爹娘辦個壽辰宴,怎么還要俺們出份子錢呀?俺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
“我爹這是考慮二叔的臉面,爺爺攏共就三個兒子,難得修來六十六的大壽辰,他一個人把錢花了,會讓莊民們誤會,我爺我奶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甜瓜猛的竄起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好呀你!你個小輩的咒俺們死……”
“二叔別東拉西扯的了,你從回來到現(xiàn)在有一個時辰了,踏進家門那一刻,你是里外挑了一個多時辰的毛病。”
“果子糕點你吃了六盤,大肘子你吃了兩盤,紅燒鴨子你吃了兩盤,挑我爹毛病挑了二百多處,其中九十處都是關于分錢的事,剩下一百一十處雖說的是壽宴的,但是還是字字句句不離錢的事。”
“爺爺奶奶這個壽宴,菜料面點不算價錢我們自己出,光為了接你們回來,我爹已經(jīng)花了五百兩了,請問二叔,你回來既然說這不好那不好,你打算拿多少錢辦個好的?”
“你爹花五百兩又不是花俺身上了,跟俺有什么關系?俺吃點東西你看的到挺清楚的,”周老二看屋里人都看桌子上堆的盤子,他如同被踩了尾巴貓?zhí)_了。
“是嗎?長嫂,需要我說說花錢的出處嗎?二叔吃了這么多東西,你是管宴席的,你說,每天早上天上能掉下多少肉和糕點?”
“要不明早我們都起早點去撿回來?大風刮的東西都不花錢,多撿點回來也好撐面子,畢竟一盤糕點要三十五文,一盤大肘子八十文,一盤紅燒鴨五十文,就這么挑漏似的填嘴里了,也堵不住挑刺,挺虧的。”
“索性我爹也丟開手不管了,剩下的就眼面前的事了,就給會做主的二叔和絮子長姐當家辦,他們有好多的經(jīng)驗,又舍得花錢,辦出來的宴席,定是比我爹出錢出力辦的體面多了!”
“我爹摳摳搜搜的一輩子,吃過人家最好的席面,一桌十個菜只有四個葷的那種,不像長姐和二叔吃的都是全葷的,”甜瓜說完隨手重重的扔了手里的茶碗。
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的,面面相覷的不說話了。
周母心頭說不出的難過酸澀,原本熱鬧喜慶的壽辰,被鬧的烏煙瘴氣的不能看。
周父閉著眼不理會屋里的吵鬧,平靜的臉上早已沒了慈祥和善,原本期待的父慈子孝溫馨場面,被兒子回來直接打出了原形。
草絮子在夫君吃人的目光里,惶恐不安的攪著手不敢多嘴說話。
“別不辦了呀!做事哪有做一半的道理老三?更何況這還是爹娘的壽辰,”周老大看甜瓜動真格的了,他正跟老二比著吃東西也不吃了,厚著臉皮開口勸道。
“沒說不辦呀大伯,這不是你們左看右看都不滿意嗎!既然我爹辦的不滿意,你們也回來了,家里的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不如敞開了手讓你們朝滿意的方向辦。”
“你們親自動手辦總不會做錯了吧?難道二叔還能挑出我爹放手也是錯的?這伸手辦事是錯的,放手給你們辦也是錯的,要不我爹回府城不礙眼了,這算不算錯?”甜瓜目光直逼他二叔問道。
“七小叔,別理他撐翻眼的老糊涂,他一輩子吃過兩個葷的席面,都算上輩子燒了高香,爺爺奶奶的席面不說在村里的體面了,就是在地主老爺家也舍不得這么給席面的。”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誰要再當縱無事挑刺這不好那不好的,可別怪俺白桃打他的臉,有本事見過世面,那是你的本事,回來坐吃等喝就閉好你的嘴巴,這里可不是給你耀武揚耍威風的地方,會當家也收收本事回自己家當去。”
“這里是周家,回來都是客,沒有客人挑三挑四的樣子,不喜歡也可以不回來,”春生媳婦說完狠狠的瞪了一眼公爹。
草花兒第一次來,帶著孩子膽怯的坐在角落里,草絮子和草沫子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公爹,你要當家不?”春生媳婦扭臉看著她公爹笑問。
“俺……俺當什么……”
“不愿意當就做個啞巴,三叔給你兩個兒子分了房子和田地,所以那五百兩大多都花在了俺們身上,爺奶的壽辰你一個子都不出,回來吃白食那就要有吃白食的樣子,別一邊白吃白喝的還說三道四的,就是乞丐來討飯吃白食,還能唱兩句逗巧呢!公爹可別學岔道了。”
“你……”周興強怒臉看兒媳婦要罵,結果看兩個兒子一臉寒霜的看他,噴火的眼睛恨不得沒他這個爹,他的怒氣頓時沒了影蹤。
“都沒意見了就散了干活吧!別一天天的凈想著歪點子了,以為找個橫沖直撞的出來挑事,俺就悚了,打量別人都是傻子沒眼睛,看不出你的小算盤嗎?”
“有時候不說是懶得管你和你計較,惹火了真要抽你臉皮了,到時候可別怪俺沒個嫂子樣,自己臉自己都不要了,別人還能怕了你不成?”春生媳婦也不知道在說誰,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半天。
玉霞她們走路的腳步頓了頓,而后老實不吭聲的開始干活了。
蓮花若有所思的看著妯娌幾個背影,臉上不喜不怒的樣子,安靜坐著不說話。
“晚上你們幾個別在你爺這邊吃了,都去俺那邊吃,這邊明天正日子得忙好半天呢!來不及給你們做飯吃了,花兒,俺們回去做飯去,”李明遠伸手拍了拍泥鰍小聲吩咐道。
“我們也過去吧!給他們都安頓了,”水清起身拉了拉周興平。
文蕙身邊站立著一個陌生的女子,目光平靜無波,倆人跟在水清身后慢慢的走著。
“娘,二叔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什么都要扯上公爹的錯?”文蕙出來挽著婆婆的手臂不滿的問道。
“大概是你公爹太老實了,年輕的時候就被他們欺負長大的,如今老了,欺負順手了張口就找錯,這不你小叔子就不慣他叔叔們了,”水清側頭看著周興平笑。
周興平臉上多了一抹紅色,溫和的回頭停下腳步道,“剛剛俺們忙住了,還來不及給你見面禮,現(xiàn)在給你,”說罷從懷里拿了一個鼓鼓的荷包遞過去。
甜瓜媳婦有些錯愕的看著公爹,反應的有些手足無措的。
“弟妹快拿著爹給的呢!”文蕙在邊上打趣的笑道。
“你看看你,嚇倒孩子了,”水清輕責了一聲拿過荷包,走到甜瓜媳婦跟前,溫柔的放她手心里,拉著她的手朝蓮花家走。
“我們鄉(xiāng)下人沒什么規(guī)矩,你來了也別束縛自己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說別憋著。”
“好的母親,”甜瓜媳婦端莊的答應道。
水清回頭看了她一眼,端莊穩(wěn)重應該不是小戶人家的姑娘,容貌一般比較普通,但是勝在通身的氣質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母親,我娘家姓“王”,我叫王照菱,”她本想還要介紹家世的,看長嫂微不可見的搖頭,便住嘴恬靜的微笑著。
“名字不錯,一路趕馬車回來很累吧?一會吃過飯你們都先去休息,”水清也沒多嘴問,牽著兩個兒媳婦進了蓮花家。
“娘,妹妹還沒到嗎?”文蕙看小姑姑家沒人冷清的很。
“你妹妹跟文珠他們要天黑才能到,車上一車的孩子,路滑不能走快了,俺們商量了一下,等你爺奶壽辰過完,讓升陽跟你們一起走,小可憐樣天天在家哭想爹娘了,”周興平悶悶的說道。
“跟我們一起走?可我們明天晚上就要走了呀!”文蕙為難的說道,眼里也都是思子的情緒。
“明晚走就明晚上走,是去趕時間考試嗎?”水清回頭問。
“四月份師兄跟小叔都有考試,所以我們明天過完壽辰就得動身走,家里也不能孝順公爹和婆……”
“考試重要,我們又沒老的不能動,把你們留在家里干什么?都去干自己的事情去,”水清不在意的揮手。
“你們先去屋里歇歇,我去給你小姑幫忙做飯。”
晚上天色剛黑,蓮花家門口下來了兩馬車的人,桌上的飯菜都在冒著熱氣沒動筷子,周興平跟李明遠急忙出來看人。
“爺爺,”升陽跳下馬車直接抱住周興強親熱。
“姥爺還有我,”土頭也跳著伸手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