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天空淅淅瀝瀝下著雨，雨水落在簡陋的木屋頂上，滲進發黑的木條縫隙里，屋子里時不時滴下一兩顆水珠，在水泥地板上綻開。

伊凡看著達莉婭醫生為兒童檢查身體，時不時幫忙遞一些醫用工具。

一名穿著白裙子的小女孩引起了伊凡的注意，小女孩看起來大概七八歲的年紀，漂亮的大眼睛從進屋開始就一直盯著伊凡腰間的挎包。

“哥哥也有個一樣的挎包。”小女孩忽閃著大眼睛對伊凡說。

“你哥包里有這個嗎？”伊凡從挎包里拿出兩顆糖對小女孩說，然后微笑地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幫她擦去臉上黑色的泥點，將糖放在小女孩手上，接著說：“你的裙子真好看，哥哥認識一位漂亮的姐姐也有一條這樣的白裙子?！?

“這是媽媽給我做的?！毙∨⒑荛_心有人贊美她的裙子，一邊說著話一邊笑著剝開糖紙。

“你的媽媽真是一位手巧的女士?！币练参⑿Φ恼f。

“可是她死了?！毙∨⒂弥赡鄣耐粜÷曊f，然后將糖放進嘴里，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什么？啊……對不起……那你爸爸呢？”伊凡聽見小女孩的話有些不知所措。

“也死了，爸爸媽媽把我從窗戶抱出去，我剛落到地上，那些紋身的壞人就沖進了屋里，他們把爸爸媽媽拉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燒死了。我躲在屋外的雜物后面都看到了?！毙∨⒆炖锖?，淚水在臉頰上連成一條線。

“你哥哥呢？他還在某個地方，對嗎？”伊凡的心懸到了嗓子眼，他多希望聽到小女孩肯定的回答。

“哥哥被飛機炸死了，當時我們正在操場邊蕩秋千?！?

伊凡蹲在小女孩面前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雙溫柔的手放在伊凡雙肩上，達莉婭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這里的孩子都經歷了各種可怕的事情，這個臨時的孤兒院就是專門為這些孩子建的?！?

“大哥哥，別哭了，做完檢查我們可以吃軟軟的面包?！毙∨⒉亮瞬烈练材樕系臏I水，胖嘟嘟的小手摸著伊凡的頭，說：“我不喜歡吃硬硬的面包，今天你們來了就有軟軟的面包和熱湯。”

伊凡抬起頭，看著小女孩明明掛滿淚水卻微笑著的稚嫩臉龐，說：“小妹妹，以后你每天都有軟軟的面包和熱湯，還有糖。”

回營地的路上伊凡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個人縮在角落的座位里默默流淚，達莉婭時不時遞給他一點紙巾。

車剛到營地還沒停穩，伊凡就迫不及待從車上跳下來向葛利高里的辦公室跑去，達莉婭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

“砰”辦公室的門被伊凡撞開，嚇了葛利高里一跳。

“先生，請發把槍給我，我請求參加戰斗?！币练驳碾p眼里有火在燃燒。

“怎么回事？”葛利高里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達莉婭。

“今天我們去了趟臨時孤兒院，伊凡認識了一位小朋友?！边_莉婭回答。

葛利高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點了支煙，深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鄭重地問伊凡：“你怕死嗎？你想過死亡嗎？”

“我經歷過兩次死亡，第一次發生在從故鄉來這里的旅程中；第二次就在今天，在孤兒院。”伊凡認真地回答。

葛利高里拿起對講機：“軍需官，準備一把槍。我一會兒帶個小伙子過來領。”

達莉婭吃驚地看著葛利高里，葛利高里似乎知道她想說什么，搶在達莉婭開口前說道：“伊凡已經準備好了！”

那天起，伊凡從達莉婭的醫務室里搬了出來，和普通士兵住在一起，每天跟著這些渾身汗味的壯漢們練習射擊，鍛煉體能，學習各種技戰術動作和單兵武器的使用方法。

一段時間以后伊凡開始對葛利高里耿耿于懷，因為被每個士兵作為重點掌握的單兵導彈使用技能他卻只能自己看說明書學習，其他的士兵每人都有機會扛在肩上的單兵導彈卻因為葛利高里的特別囑托導致伊凡連摸都沒摸到過。

好幾次伊凡當面向葛利高里提出抗議，卻只換來后者輕描淡寫的回答：“你負責保護那些使用單兵導彈的士兵?！?

每個人都知道葛利高里這樣做的原因，扛著單兵導彈的人最容易成為敵人優先攻擊的目標，但沒人告訴伊凡，他們知道這個理由只會讓伊凡更加執著。

高強度的訓練讓伊凡很快長出了不少肌肉，但他始終沒有機會將單兵導彈扛在肩上。

一個平常的早晨，東方的魚肚白還未褪去時，營地里響起了緊急集合的廣播。

伊凡儼然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當他穿戴好裝備站在集合地點時，還有一些人姍姍來遲。

全員到齊后，葛利高里走到隊列前方，大聲宣布：“今天開始，營地進入實戰狀態，隨時準備開赴前線?！?

葛利高里說完徑直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留在原地的士兵們炸開了鍋。

“要反攻了嗎？”

“聽說聯邦軍隊一天就推進了上千公里，戰線已經推到第聶伯河了?！?

“這么快？之前也沒聽說聯邦會出兵?。俊?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難道還要聯邦宣布出兵，再等到西邊的那些惡魔擺好防御陣勢再打嗎？”

“我們要打到哪里？會打到我的家鄉嗎？”

聽到這里伊凡心里咯噔一下，是啊，會打到自己的家鄉嗎？父親還好嗎？葉妮亞還在村子里等著自己回去嗎？

兩天后，葛利高里留下一小部分人留守營地，帶領大部分人跟在一支隸屬聯邦的裝甲部隊后面向西方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