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跪著的是何人?”
一審卒弓著腰走到大堂中央,卑躬屈膝道:“稟大人,底下跪著的名為蘇原,在蘇原旁邊站著的這位是李府的老爺李柳?!?
啪,臥蠶眉丹鳳眼的阮作飛怒拍桌子,八字胡須吹得一抖一抖,狠狠瞪了眼不懂事的小卒一眼。
李柳是誰?他阮作飛能不知道?
問的是跪著的小孩是誰,為何要多嘴提到這位金主老爺李柳,近幾年的士卒太不懂事了。
雖然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但是他穿的,吃的,住的,哪一樣跟李柳沒關系,不都是從李老爺錢包里掏出來的?
“大人。”
李柳并未跪地,雙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手腕上的金表閃閃發光,看得眾人一陣恍惚。
“免禮,蘇原你聽好了,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多嘴,就掌嘴!”阮作飛說這話,兩只眼睛卻一直盯著剛才的小卒。
作為下屬,該做的就是問什么答什么,阮作飛向來不喜歡那些自認為聰明的后輩。
“嗯,蘇原?!比钭黠w稍稍平靜下怒火,看著空蕩蕩的案桌上略顯單薄的案卷,不由得一陣愣神。
猶豫過后,他翻開桌上嶄新的案卷:
姓氏:蘇
名:原
年齡:十一
人神紀三百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下午六時十三分,與李府留清閣刺殺林琳。
嗯?~
身份不詳,甚至無父無母,單單寫個姓名年齡。
就連這案卷的內容也是草草了事。
想必今日過后,這本案卷再也就找不著了,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阮作飛自認為心知肚明,他叩了三下桌面,思考著怎么將利潤最大化。
良久,阮作飛抬頭,問:“蘇原,你有何話要說?”
“紙上所寫的,正是本人所做的,我無話可說。”
蘇原應聲答道,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念出一句排練許久的臺詞。
“哦~?”阮作飛順著八字胡的一邊,若有所思。
殺人償命,連小孩子都知道這個道理,怎么這個叫蘇原好像巴不得認罪?
莫非,他是仗著孩童的身份想博以輕罰?
天真!
西府怎么這么多事,旁邊的小卒在內心咒罵,突然與阮作飛的對視令他心頭一驚,頃刻間背上出了一堆冷汗。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線索?”阮作飛問向嘴唇微動的小卒?
“稟大人,一切記錄皆在案卷上?!?
這位大人今日頗為反常,案卷上所記錄的都是審判者調查實錄,確認偵破完畢后才帶進審府,怎么這位大人似乎對案卷不大滿意?
案卷上究竟記錄了什么,小卒沒權限看,他剛想偷摸翹起頭瞄兩眼,就被阮作飛嚴肅的目光壓了回去。
“皆記錄在案卷上,倒是有趣?!?
阮作飛卷上案卷,就這么寥寥幾行,看多少眼也琢磨不出什么門路:“既然如此,本官就要以證據不足駁回本案,待審判者查明真相?!?
證據不足?
“大人?”李柳抱拳行禮,在拍板前叫住了審官,“請大人三思?!?
“哦~”阮作飛笑著,“李老爺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大人,叫草民李柳就好。”李柳陪著一個違心的笑容,“大人,事發時本人親眼目睹全過程,而這物證,不是已經上交了嗎?”
要說人證不足,李柳可以理解,畢竟事發在自家內,但這物證,怎么會沒有?
“李柳啊,你說本官怎么根據一把銀刀,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的三言兩語,加上你李府的一面之詞就妄下判斷?”
這……
突然,李柳明白了。
證據不足?
得加錢!
“是,草民糊涂,還有一物證忘了上交?!崩盍蛞慌缘氖孔涫疽?,大步邁到阮作飛身前:“大人您看,這是新的證據?!?
一番操作后,李柳洋洋得意地往回走,只是空蕩蕩的手腕十分突兀。
“有了這個,本官才能繼續審判,記住,公平、正義,是審官義不容辭的自責!”
將金表戴在手上,阮作飛感覺整個人身份都不一樣,說話的口氣也不禁大了點。
“蘇原,本官問你的,你要如實招來?!?
“是?!?
“死者生前與你是什么干系?”
“是我的姐姐?!?
“親姐?”
蘇原否認:“不,她姓林,我姓蘇?!?
“哦?也就是說你與死者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
“據我所知,沒有?!?
“你和死者,認識幾年?”
“十一年?!?
“十一年?”阮作飛略微震驚,再度翻開記錄,再度問道:“十一年?”
“是?!?
“本官要你把這幾年與死者的經歷都說一遍?!?
“大人,這由草民代……”
李柳向前一步,卻被阮作飛制止。
“我與林琳從小在潘大叔家長大,直到三年前潘大叔遇害,李老爺看我們可憐,便收留了我們?!?
提到三年前,阮作飛突然臉色一沉。
三年前的血案正是阮作飛親自審判,當時的血腥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經常在睡夢中被血案驚醒,痛罵那些慘絕人寰的兇手。
沒想到,當時的受害者就在眼前,阮作飛頓時感到手腕上的金表無比沉重。
可憐的孩子……
“你為何殺她?”
“她瘋了?!?
蘇原平靜得像……,像一具沒有體溫的尸體。
面無表情,語氣冰冷,似乎死的人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影響不了他哪怕一點感情。
十一年,相處了十一年的姐姐,就算沒有血緣關系,
“可惜殺人償命,就算你年紀再小,本官也要以人神的名義判處你……”
阮作飛手指摩挲著案卷,詭異的觸感令他心生疑惑。
死刑兩字卡在阮作飛喉嚨處,久久不能釋放。
案卷上好似刻著字,很淺很淺,難道是做工問題?
約摸,他越發感覺案卷上的凹凸不對勁,因為他確確實實摸到了龍字。
見判決遲遲未能下達,審府傳出陣陣嘰喳聲。
“咳咳?!比钭黠w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肅靜!”
接著,他攤平卷軸,用手指溫柔至極地劃過,每一寸都不肯放過。
過、失、之、舉、七、年、牢、獄、——、蒼、天、龍。
蒼天龍?
蒼天龍!
嗡的一聲,阮作飛一陣耳鳴,慌亂地問向小卒:“這,這案卷誰給你的!”
小卒一驚,趕忙答道:“大人,是審判者。”
“哪個審判者?”
“大人,小的不認識。”
“穿的什么衣服?”阮作飛舉起一旁的茶杯一飲而盡,還是覺得口干。
“穿的,穿的紫色金邊,多的小人不記得了?!?
底下的小卒臉色煞白,他感覺此時的他比蘇原來得罪大。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阮作飛怒擊木桌,紅著臉指著李柳:“李柳,你還有什么事沒告訴本官?”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