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繼續千篇一律地往前蠕動著,所有人的生活也一切照舊。矢衷媽媽沒有再找過楚汝俠,但沒有寄件人的快遞隔三岔五就會過來,楚汝俠無一例外地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夏天來臨,無露不歡的楚汝俠卻再也沒有動過那些衣服。這個周一,四人坐在1702吃著飯。
“周六都空出來啊!有事的提前擺平。”楚汝俠突然開口。
“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錢錦一臉擔憂地蹙眉。
楚汝俠壞笑。“老子帶你們去浪!”
程昊文一臉燦爛地笑了。“果然,我就說最近有點兒過于平靜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哎,這感覺就對了!”
矢衷給楚汝俠夾菜。“要去哪兒?”
楚汝俠淫笑著挑眉。“留個懸念,有神秘感才驚喜不是?”
錢錦白眼。“得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個驚嚇專業戶!”
楚汝俠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開心地扭了扭脖子。“晚上七點出發,都別遲到啊!”
“Okay!”
“好!”
程昊文和矢衷欣然答應,錢錦一臉不情愿地瞥了楚汝俠一眼,默認了。
周五下班,楚汝俠和冷清、田心一起下班約飯。
“楚汝俠,不像你啊!怎么突然改走修女風了?”冷清一臉玩味地上下掃視著楚汝俠。
楚汝俠揚著下巴淡然道:“沒辦法,夫管嚴。”
田心撇嘴。“誰信啊!就沖他寵你那勁兒,你就是要太陽他也能給你摘下來!”
“小朋友,眼見不一定為實,懂不懂?”楚汝俠壞笑。
田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轉而笑著拉起冷清戴了情侶戒的手。“清姐可以啊!不是說要慢慢來嘛?”
冷清笑了,臉上帶著藏不住的幸福光暈。“這不是合得來嘛!對了,熊淮一直說要請你吃飯呢紅娘!什么時候有空賞個臉?”
“別了,結了婚再說吧!省得浪費表情。”楚汝俠冷漠道。
冷清一臉無語,田心哈哈笑了。
三人照舊在商場倒騰了幾個小時,開車各自回家。
周六中午,昏暗的臥室里被子動了動,楚汝俠緩緩坐起,一臉呆滯地醒了會兒瞌睡后嘴角驟然掛起一抹邪笑,拿起手機放了首歡快的音樂,鬼畜般的扭著出了臥室,一路跳進衛生間,又跳到1702。
三個男人都在加班,楚汝俠自嗨著吃完錢錦放進保溫箱的養胃食物,洗完碗回了1701,五音不全地跟著音樂哼了會兒,在陽臺看著開得正酣的小紅抽了兩根煙,收拾東西去了常去的游泳館,幾圈之后回了家,洗澡穿衣服化妝。
五點,錢錦打來電話。
“我這邊才結束,程程開車過來接我,矢衷已經去接你了,我們在秋葉廣場集合,在附近隨便吃點兒。”
楚汝俠愣了一秒,吼道:“你大爺的,都說要留點神秘感了!”
“隨便一查就出來了,剛好又符合你那點尿性,我有什么辦法。一會兒見啊!掛了。”
“大爺的!”楚汝俠憤憤不平地掛了電話,耍狠地空踹了幾腳,眼神兇狠地對著鏡子把最后的口紅涂了。
矢衷打來電話,楚汝俠往兜里塞了一包紙,拿著手機罵罵咧咧地出了門。
“聽說是搖滾音樂節?”矢衷看向系安全帶的楚汝俠。
楚汝俠一臉幽怨地看向矢衷,將安全帶用力地插了下去。“大爺的!”
矢衷寵溺地笑了。“走了啊!”
兩人抵達秋葉廣場,在商場下面停好車,去了錢錦他們所在的樓層,進了一家餐廳。楚汝俠冷著臉走到坐在外側的程昊文身邊,瞪著坐在里側的錢錦。
“在外面呢啊!要鬧回家鬧!”錢錦故意不看楚汝俠。
楚汝俠看向程昊文,程昊文抿嘴憋笑,撒嬌地喚了楚汝俠兩聲。“看在我的面兒上,回家再收拾他好不好?”
楚汝俠不爽地扯了扯嘴角。“你等著!”說完坐到兩人對面的里側,死死瞪著戰術性轉頭看窗外的錢錦。
矢衷低頭笑了,坐到楚汝俠身邊,給她倒溫水。
服務員開始上菜,楚汝俠這才算是把眼睛從錢錦身上挪開了,開始瘋狂進食,矢衷不住地提醒她吃慢點。
吃完晚飯的四人在商場里晃了一圈,七點半才往已經熱鬧起來的秋葉廣場而去。
楚汝俠拿著手機接受檢票,四人蓋章后進入廣場臨時圍起來的表演場地。人越來越多,四人被擠在中間。
程昊文伸手握住錢錦的手,笑道:“怕一會兒被擠散。”
錢錦笑著回握了他的手。
楚汝俠一只手勾著錢錦,另一只手勾著矢衷,表情冷淡地搖晃著腦袋。矢衷看著她的模樣笑了,伸手拉住楚汝俠的手往下,握住。
矢衷溫柔一笑。“人太多了。”
楚汝俠微愣,咧嘴笑了。“那矢醫生可得抓牢了,不然一會兒媳婦兒被擠哪兒去都不知道。”
矢衷彎起一雙含情眼,點點頭,握得更緊了。“好!”
主持人入場,現場的氣氛瞬間被點燃,排山倒海的呼喊聲震耳欲聾。到樂隊入場的時候,人潮已經開始瘋狂涌動。
錢錦握住楚汝俠的手,四人緊緊握著彼此,在人浪中左歪右倒,楚汝俠和程昊文已經徹底瘋了,跟人猿泰山似的嘶吼不斷,錢錦和矢衷也笑著跟著蹦跶起來。
這種情況下必須跟著蹦,為什么呢?一起蹦被踩的次數反倒會減少。
錢錦并不喜歡搖滾,但楚汝俠和程昊文都喜歡,所以他即便嘴上不情愿,總也愿意和兩人一起去看各種現場。而矢衷雖然喜歡搖滾,卻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此時之所以樂意,是因為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楚汝俠,其他人并沒有什么要緊的。
周圍的氣氛火熱躁動,尤其是像瘋子般的兩個氣氛組VIP成員就在身邊,矢衷和錢錦也很快被點燃,徹底融入一片狂野中,完全放松下來。
當夾雜著雷雨聲的前奏響起時,錢錦的眼淚刷地涌了出來。那是楚汝俠很經常聽的歌,而現場的震撼力又那么強,直接撞開一切洶涌澎湃地沖進心里,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無法抵抗。
難怪這個家伙這么喜歡這首歌。
錢錦扭頭看向楚汝俠。楚汝俠也看向他,臉上帶著肆無忌憚的笑容,眼底含淚。
錢錦咧嘴笑了,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楚汝俠的臉在燈光閃爍中變得愈發不清晰,這段時間以來依然壓抑著他的情緒傾瀉而出。
楚汝俠突然松開他的手,用力將他推向程昊文的懷抱。程昊文條件反射地抱住他,錢錦將臉埋到他懷里。兩人被擠向另一邊。
楚汝俠看向前方,囂張地笑了,舉起空出的手蹦得越發起勁了。
矢衷看向她,楚汝俠也毫不避諱地將眼含淚水的模樣展現在他面前,帶著絕美的笑容。
矢衷的心臟漏了幾拍,呼吸變得明顯。他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去看她。楚汝俠也看向前方,并未察覺到矢衷的異樣,依舊興奮不已。
最后一首壓軸的震撼結束后,人潮開始往外流動。楚汝俠已經嘶啞的聲音還在回味著最后一首歌,音調詭異地哼唱著,身體跟著晃動,被矢衷摟著來到入口處。
兩人在一處人少的空地停下,矢衷一只手和程昊文打著電話,另一只手還摟著還在搖擺的楚汝俠。
楚汝俠的電話響起,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后停止了晃動,一本正經地接起電話:“喂,經理。”
“汝俠,不好意思啊這么晚打擾你。我現在在總部,需要查看一份資料,就在我的辦公桌上,藍色的,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給我拍張照片?實在是緊急,對不住啊!”
“行!我這就過去。”
“對不起啊汝俠,回來請你吃飯。”
“經理客氣了。”
“那我等著你啊!”
“好。經理再見!”
“哎,再見!”
“怎么了?”矢衷詢問到。
“我得去趟公司。”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送他倆回去吧!我開他們的車過去。”
“我送你。”矢衷口氣肯定地又說了一遍,表情認真。
楚汝俠愣住,眨了眨眼,垂眸思量片刻,笑著抬頭。“那就麻煩你了。”
矢衷溫柔地笑了。“客氣!那我們這就走吧!你給昊文他們打個電話說一下。”
“好。”楚汝俠給錢錦打了電話。
“我得去趟公司,你們先回去,不用來找我們了。”
“矢衷送你過去?”
“嗯。”
“行!怎么這么晚還要過去?”
“經理有份資料要急用,難得被他拜托一回,就沒拒絕。”
“行!矢衷在我就不管你了,回來記得吃了藥再睡。”
“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掛了。”
“嗯。”
兩人上了矢衷的車,矢衷往楚汝俠的公司而去。矢衷將車停在公司門口,兩人一起進了樓。楚汝俠和保安打了招呼,兩人往電梯間走去。
“你在外面等我會兒。”楚汝俠看向矢衷。
“好。”矢衷微笑點頭。
楚汝俠驗證指紋開門進入,輕車熟路地進了經理辦公室,開燈拍照,關了燈往外走,突然聽到動靜。
楚汝俠瞬間警惕起來,蹙著眉頭快速把手機放進兜里,放輕腳步往聲音的來處走去。
那是林冉的辦公桌,此刻空無一人。
難道是見鬼了?
楚汝俠挑眉,正想離開,辦公桌下方突然傳來手機收到消息的聲響。楚汝俠轉回來,拿出手機開了電筒,蹲下。
“別害我別害我!我雖然做過不道德的事,但從來沒有害過人!”林冉驚慌失措的聲音傳出。
楚汝俠“噗”地笑了。“你這叫什么?不打自招?”
聽清楚汝俠聲音的林冉終于睜開眼睛,怯怯地看向她,露出哭臉喊到:“俠姐!我還以為見鬼了!”
楚汝俠笑個不停。“也可以這么說!”
“怎么了?”矢衷推門進來。
楚汝俠站起身,笑道:“沒事,還有個同事在。你再等我幾分鐘好不好?”
“好!沒事就好。”矢衷退了回去。
“還不出來?準備在下面睡一晚?”楚汝俠開玩笑到。
“我嚇得腿都軟了。”林冉眼淚汪汪地爬出來,身體真的在發抖。
楚汝俠伸手扶她坐到椅子上。“我有那么可怕嗎?”
“這不是不知道是俠姐嘛!”林冉吸著鼻涕擦眼淚,眼睛紅腫。
楚汝俠低頭輕笑一聲,把手機電筒關了。“這么晚不加班在這兒干嘛呢?”
林冉平息心情,雙手不住地互相搓揉。“沒干嘛,就是,不想回去。”
楚汝俠長吸一口氣,挑挑眉。“因為到處都是他的影子?”
林冉低頭。“連俠姐這種不八卦的人都明說了,看來全公司沒有人不知道了。”
楚汝俠咧嘴笑了。“誰說我不八卦了!”
“我知道,你是懶得八卦,主要是懶,再加上也不關心。”
楚汝俠哈哈笑了。“看不出來,還挺了解我。”
“俠姐是最早親眼看見的不是嗎?但是事情卻是最近才傳瘋的。”林冉抬頭看向她。
楚汝俠挑眉,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后,林冉再次開口:“俠姐,我是不是錯了?拿我的工作開玩笑。”
楚汝俠拉來旁邊的椅子坐下,放蕩不羈地將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對錯,只有愿不愿意。再說,跟你的工作又有什么關系?”
林冉嘴唇微微顫抖,抽泣道:“我覺得,我在這兒干不下去了。大家看我的眼神,我快承受不了了。”
楚汝俠輕笑一聲。“你當初選擇的時候,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可能?”
林冉繼續抽泣。“預料到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不就得了,自己選的,自己受著,因果循環,誰也逃不過。”
林冉的聲音變得更弱了。“那,你說,我要辭職嗎?”
楚汝俠歪頭。“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沒有。俠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城市,這里幾乎已經是最好的了。”
“那你打算換一個城市?”
林冉搖搖頭。“我父母在這兒,他們不讓。”
“那你覺得,換一個降低你生活質量的工作也沒關系?”
林冉嘟嘴,一臉委屈。“不想。”
“那不就得了。沒人讓你辭職啊!”楚汝俠靠到椅背上。
林冉看向楚汝俠。“可是……”
“大家不過是閑來八卦幾句,那些所謂的眼神,百分之九十都是你自己加了顏色,剩下的百分之十,哪個是你覺得重要的人?既然不重要,何必在意。流言這種東西,是最禁不起時間消磨的,再過段時間,誰還沒完沒了地說個不停?大家都很忙的!生活這潭爛泥還不夠他們掙扎?再過幾年,誰又會還記得?烙下印記的,只有當事人而已。”
林冉的抽泣聲逐漸變大。“可是俠姐,好難受啊!”
楚汝俠嘆氣。“都會過去的。就算過不去,也會習慣的。遺忘,是天賜給人類的天賦,每個人都天賦異稟,為的就是讓你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地重蹈覆轍,不然這日子怎么繼續?要是都能吃一塹長一智,老天這弄人的游戲還怎么玩兒?壓力都是你自己給的,再說,誰又有多干凈呢?”
林冉放聲痛哭。“俠姐,你這是哪門子的安慰啊?”
楚汝俠放蕩不羈地笑了。
林冉哭得更慘了。“俠姐,我能不能抱抱你?”
楚汝俠收斂了笑容,站起身,伸出手,林冉哭著沖進她的懷里,聲淚俱下。楚汝俠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站在外面的矢衷看了里面一眼,微微笑了,轉頭繼續耐心等待。
片刻后,冷靜下來的林冉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好羨慕俠姐!”
楚汝俠輕笑。“羨慕我什么?”
林冉吸了吸鼻涕。“那么自我,又那么理智。”
楚汝俠哈哈笑了。“你這是在夸我還是損我?”
林冉也笑了,肯定道:“當然是夸,你可一直是我的標桿!又有能力,又有個性,有時候像鬼,有時候像神,做事干脆利落,工作堪稱完美,能力撐得起自己的個性。我就不行,天天得夾著尾巴做人。”
楚汝俠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誰不是夾著尾巴做人?你看我這大半夜的還得往公司跑。”
“但是你夾的漂亮啊!”
楚汝俠笑不活了。“我謝謝你啊!”
“俠姐。”
“嗯?”
“你是不是從來沒做過我這樣的蠢事?”
楚汝俠挑眉邪笑。“你這是在給我挖坑?”
“沒有啦!就是想問問你,怎么做到這么冷靜和理智的?”
楚汝俠看向門外的身影,露出無奈的笑容。“也不盡然。”
林冉眨眨眼,松開楚汝俠看向她的臉,面露驚訝。“你也會有失去控制的時候?”
楚汝俠低頭笑了。“喜歡的時候,人是沒有理智的。像瘋子,近乎癲狂,油米不進,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不分輕重,不顧死活,不計后果,見了棺材也不落淚,撞了南墻還不死心。這是自然的饋贈,也是詛咒。讓你勇敢,也讓你自取滅亡。在喜歡上他的瞬間,就給了他毀掉你的權力。深陷其中的時候,那么明顯沒可能的事情,也會不停欺騙自己去相信。我又憑什么例外呢?”
楚汝俠看向林冉,黑暗中眼底有瘋狂涌動的黑色光芒。“上天的狡詐之處就在于,他讓你選擇,又往往讓你別無選擇。喜歡本就會讓人失去理智,要原諒自己的喜歡,更要原諒自己。”
林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我是不是會遭報應,永遠得不到幸福?”
楚汝俠放肆地笑了,再次看向門外的那個身影。“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都要相信,會有的。不信了也沒關系,因為,遲早會有一個人,讓你再次相信。”
林冉看向門外,又看向楚汝俠,笑了。“我知道了俠姐。你快去吧!他都等你好久了。我再冷靜一下就回家。”
“是讓他等了好久了。”楚汝俠看著矢衷的背影,目光閃動,吸了一口氣,轉而看向林冉,笑道,“注意安全。我走了。”
“嗯。謝謝俠姐!”
“客氣!”
楚汝俠往外走去,和矢衷說了兩句,矢衷看著林冉的方向,禮貌地微笑著微微欠身,和楚汝俠離開了。
林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淀情緒。片刻后,臉上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拿著東西離開了。
矢衷把楚汝俠送到單元樓下,笑著說到:“快進去吧!記得吃藥。”
楚汝俠解開安全帶,看向矢衷:“你明天還要去醫院?”
“嗯。后天休息。”
“明晚過來吃飯嗎?”
“明天排了好幾場手術,估計會晚,就不來了。”
“有約了嗎?”
“沒有啊!”
楚汝俠挑眉。“那,我留半個胃過來跟你再吃一頓。”
矢衷愣住。這是楚汝俠第一次,在無事的時候,約他吃飯。
“怎么?”看矢衷沒回答,楚汝俠詢問到。
矢衷回過神來,笑了。“只要你不嫌麻煩,我手術結束給你打電話。”
“行!那我走了。”
“嗯,進家門給我發個消息。”
“好。”
楚汝俠開門下車,打開單元門后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目送她進門的矢衷,笑著揮了揮手,走了進去。
矢衷呼吸加重。這也是,楚汝俠第一次在下車后,回了頭。
他低頭平復心緒,笑了,開車離開……
十年前,酒店的一間雙人房內,衛生間傳來洗漱聲,大床上,楚汝俠赤身躺著。
她蹙眉,閉眼忍耐著,微微顫抖的雙手撐著自己側了身,艱難地坐起來。伸手拉過被子,蓋了。
強忍著渾身的疼痛,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裙子和內衣褲,在空調房里冰冷到僵硬的手笨拙地替自己穿上衣服。終于穿戴好的楚汝俠呼出一口氣,仿佛剛才的動作已經用盡了她最后的力氣。
楚汝俠扶著腰表情痛苦地換了鞋,拉開房間的窗簾,坐在床尾等候。
一個極高挑的身影走出來,一身休閑的衣服被他衣架子般的身材撐得仿佛奢侈品店里買不起的天價商品。
“你剛才是不是已經洗漱過了?”男人看了她一眼,彎腰在外面的鏡子前再次整理自己方才做過造型的頭發。
“嗯,你還睡著的時候起來過。”楚汝俠看著他俊俏的臉龐,偏黑的皮膚顯得他穩重又有男人味。
但其實,男人都是很幼稚的,那是楚汝俠后來才明白的。
“那我們走吧!先去吃點東西再去車站。”男人起身收拾他的背包。
“我已經好了。你收拾好就可以走。”楚汝俠偏頭看向窗外,是海。
“好。”男人邊收拾東西邊瞟著楚汝俠的側臉。
真的,很好看!
男人拿出一個盒子,打開拿出一條項鏈,拉上背包的拉鏈,走向楚汝俠。
聽到動靜的楚汝俠回頭,一條銀色的項鏈從眼前落下。
“別動。”這是昨天到現在,男人說話最溫柔的一次。
楚汝俠冷笑一聲。“怎么,給老子的初夜費?”
“你說話怎么還是這么難聽!”男人無奈嘆氣,扣好項鏈。
楚汝俠拿起吊墜看了一眼,嶄新的“One”顯露眼前。
“喜歡嗎?這樣,我們就算合二為一了。”男人滿眼欣賞地站在楚汝俠面前看著她。
“那你女朋友呢?”楚汝俠冷笑著抬頭。
男人的表情僵住,轉身去背包。“走吧!”
一起在酒店吃完中飯的兩人往不遠的車站去了。
“快到了,我回去了。”楚汝俠停下腳步看向他。
“好。”男人靠近抱了楚汝俠一下。
楚汝俠痛苦地閉了閉眼,雙手無力地抬起,又放下,終究沒有摟他。
“走了。”楚汝俠退回,轉身走了。
男人亦轉身離開。
走出不遠的楚汝俠停住腳步,終于忍不住回了頭。但男人沒有回頭,徑直進了車站。
楚汝俠自嘲地笑了,海風吹起一頭的長直發,臉色憔悴的她顯得那么凄涼。她垂眸轉身,這次,她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