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發(fā)現(xiàn)做柴房下女最難過的并不是要干活睡在茅草上而是每天吃的東西，她第一天來的時候老嚒給她吃的油餅已經(jīng)算是頂好的東西了。

每天老婆婆熬野菜粥的時候多給她做一碗，還有一次蒸一鍋，一鍋吃好多天的涼窩窩頭。

“婆婆，我真是吃不了啊，拉肚子兩天了。”小滿看著窩頭不想拿。

“哼……好好拉拉，把肚子排干凈了換一換，就覺得香了。”

小滿撅嘴道：“姑娘們難道也吃這些么。”

“你個丫頭，就這些也是姑娘們賞的，咋得你想跟她們一樣？”

“不是不是……”雖然沒照鏡子，單是看手都覺得肯定瘦了不少，筋脈又鼓又突在手皮上。

“這么下去，我脫胎換骨一番，真沒人信我以前是大宅里的千金小姐了。”

“又說夢話，要是總記著以前的好日子，遲早得瘋了。”“以前咱們這里有個瘋姑娘，彈得一手好琴，找她喝茶聽琴的客人從不間斷，有一天出工去一豪門府上，出錢的那位跟她說等等把她接出來，兩人住在大院子賽神仙。結(jié)果……人家不來了，那姑娘從此害了相思病，琴也不練了，天天巴望著來人把她接走。琴技生疏了生意就不好了，不掙錢也就沒人給她好臉色了……”

“那后來呢。”小滿急切問。

“后來……有一天瘋瘋癲癲偷跑出去，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在河邊泥潭里。幸虧是冬天啊，要不然連個全乎的尸體都保不住。”

“哎呀！”小滿跳起來，“怎么沒看好她。她出去了，也沒人立刻去找她！”小滿說完突然沉默了，她出來好多天了，有人找她嗎。沒有人，她連身份都沒有了，活了死了誰在乎呢。

小滿當(dāng)即抽泣起來。

“哭什么，你又不認(rèn)識她。”

“我不是哭她，我是心疼我自己。”

“不能哭！麻繩專挑細(xì)處斷。要是讓小鬼們聽到你在哭，知道你是個好欺負(fù)的，就成群結(jié)隊(duì)專門來欺負(fù)你。”

小滿哭的更大聲了。

“我沒命沒姓沒親人連身份都沒了，就算小鬼來尋我只怕也找不到門呢。”

“哼……小鬼欺軟怕硬，最愛欺負(fù)沒依靠的。一無所有，只要心性堅定就不怕鬼敲門。”老婆把窩頭賽到小滿手上，“吃！大口吃，只要能吃下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

“婆婆，你信么……我是無有大宅里唯一的嫡親小姐啊。”

“信信…信……你說什么我都信。”

小滿抹一把眼淚，“你還是不信。我偷跑出來，再回家時發(fā)現(xiàn)老太太死了，把我?guī)Т蟮哪虌屢菜懒耍磉叺馁N身丫鬟穿我的衣服住我的閣樓成了小姐。”

“既是無有家，在家里什么都無有，出來不就有了么。丫鬟替你擔(dān)了無有的名分，你從今往后想有什么有什么，滿滿當(dāng)當(dāng)。”

小滿勉強(qiáng)笑一下，“婆婆對我好，專挑好聽地說。”

“就算是窩頭，多嚼嚼也是甜的呢，我一大把年紀(jì)還能說不出幾句甜絲絲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