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藍色鳶尾
- 廚房輿愛
- 宋爾s
- 2536字
- 2022-05-18 11:07:10
第二章
“有聯系上周故嗎?聯系上了問問他有沒有辦法救他爸”這是白清意識清醒后說的第一句話,在死過一次后還會因為那個男人的消息而忘記自己,裝作無關痛癢的也開始顯露,變的不堪一擊。因為輸了血的緣故,白清的臉色開始緩和,藍一看著白清小腿皮膚表層出現的瘀斑說:“清姨,你這些天是不是有流過鼻血,刷牙的時候有沒有牙齦出血?!卑浊逖凵矜偠?,嘴唇干裂發白,看看天花板然后緩慢閉上眼睛。
躺在另一張病床的老奶奶有氣無力的說:“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蹦鞘且晃簧砘及┌Y需要24小時不間斷輸液的60多歲的老婦人,從我們住進這間病房后就只見過她的兒媳婦來探望過她,她的那張陪護病床上堆放的是她并不能吃的水果和食物,我想起姥姥說過的一句話,她說“人啊,這輩子能不受病痛折磨痛快死去就是上天厚待了”我這樣想,是不是姥姥也算受到上天的恩惠了,藍一紅著眼框走出病房,這初夏沉默如同深冬,我們在充斥著藥水味的房間里一步步走向死亡。
醫生說白清是白血病的前期癥狀,藍一聽到結果后并沒有太大的意外,只說:“我應該早些察覺的”半個月后,白清除了血小板不能維持穩定已經可以正常吃飯,只是短時間內還不能下地走動,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解決,我辭去了兼職的工作來醫院照顧她,每天高昂的治療費用讓我和藍一隨時處在崩潰邊緣,藍一在紀斯和工作室另一個平面模特很快發展為戀人關系后便不再去工作室,自己又找過幾個類似的工作但都不了了之,無奈之下去了幾家私人診所出診,時常是工作一整晚然后在凌晨趕回醫院和衣睡一兩個小時又接著進入醫院的工作。我聽著藍一因為太過勞累發出的輕微呼嚕聲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絕望,深夜給程少然打電話但他沒有接,我掛斷電話幾乎沒有猶豫的給程少然發了信息。
次日白菱打電話給說她要替程少然過來,我出去的時候她已經等在醫院門口,看到我后她便從車上下來站在車旁等我,我小跑了幾步,她將一個白色手提袋遞給我,“少然在外地,回不來,讓我先拿給你,”我接過來說:“謝謝,麻煩你了,我會盡快還給你的”“你也能還得起”白菱倚靠在車旁,長直的頭發燙了卷,裙擺隨風浮動,有另人略帶難堪的距離感,這距離感從我們初識起就存在,如今她工作的企業對面就是省電視臺,他們公司的綠化項目遍布于全望北的各大高檔小區,她隨便一出手就是十萬,而我還困頓于生活的最底層,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白清的病,我又一次對她說了聲謝謝,她坐進車里搖下車窗“蘇宥,你知道嗎?我討厭你,特別”路邊的污水被她疾馳的車輛濺起落在我的褲腿和鞋面上,丁字路口排列整齊的婚車勻速而過,黑色的車輛前方裝飾有艷麗花卉,遠處藍色天空下飄有彩色熱氣球漸行漸遠,馬路對面的初中生脫下校服系在腰上,旁邊表情沉重的女人蹲坐臺階上用手撐著腦袋,在從醫院出來行走匆忙的男子撞到我的胳膊肘,有瞬間無法動彈,我拿出手機給程少然發了道謝的信息,我自知謝謝二字的淺薄和期待奇跡的出現一樣無用,但我的生活已無所謂堅持或驕傲只剩下窘迫。
“是不是問程少然借的”藍一問我,我坐在走廊旁的藍色椅子上說:“快去給醫院交錢吧,白清能好起來才是最重要的”事實是我們對白清的好轉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希望金錢可以讓她在這世上多停留一些時日,藍一坐在我的身旁“蘇宥,我不想你欠他們的,可是”我說“我也不想你欠紀斯的”,她苦笑一聲說“我倒是想欠他的,他不給我機會,我還沒開口,他就給我發了一條分手的消息然后扭頭就和別人在一起了”我沉默她抬頭繼續說“何樹在前些時候去了很遠的地方,從此這個城市除了你和清姨,沒有人會愛我了”藍一說著看向我,“蘇,我想要很多的愛,很多很多,但我得不著”她很少這樣喊我于是我知道她心里創傷已經腐蝕掉她長久以來的堅韌,我看到她眼睛里蜂擁而至的眼淚,從她失去平面模特的工作后她就不再化妝,頭發用黑色皮繩綁在腦后,衣服多是白色工作服,過度勞累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使她的面容憔悴,皮膚失去光澤,但眼神依舊清澈明亮,她用雙手掩面,肩膀輕微顫抖,我還來不及思索應該用怎樣的言語去寬慰她病房內就傳來白清咳嗽的聲音。
新聞上說周故父親的公司涉及非法集資,他父親已經攜款逃到海外,警方發布了通緝令,從電視臺和網絡上的新聞看到有民眾舉著“還錢”的牌子站在周故父親的公司大樓前抗議,那幢高聳入云的大樓掛著封條和長長的白底黑字的條幅,白清的朋友也是受害者的一員,來醫院看白清說:“這些奸商,拿著老百姓的血汗錢逍遙快活,是要遭報應的。我也是嘴欠,早知道你有這病就不對你說了”白清不發一言將頭轉到另一邊,我想大概周故也不會想到,他們要調查的金融案到最后竟然會查到他的父親。從白清暈到那天周故的手機一直就是關機狀態,在雷聲轟鳴的凌晨一點鐘,我夢到周故所在的地方發生地震,他下落不明,我從夢中驚醒,汗水和淚水從太陽穴滑落在枕頭,心中疼痛難忍,蜷縮起身體,躺在我身旁的藍一已經累到進入深度睡眠,另一張病床上的老奶奶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月光透過白色窗簾照進病房,白清偶爾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嘆息,我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夢是反的,夢是反的”然后看著天花板輾轉反側直到天亮。
上午陳霽桉來醫院看望白清,我正端著白清的尿盆去衛生間,頭發凌亂,因一直呆在醫院,身上全是藥水的味道,我有些尷尬以這樣的姿態看到他,臨走時在病房門口他遞給我一個信封“這兩萬塊是我的心意,希望能盡些綿薄之力”我低下頭,心生感激,這個對感情沒有太多需所的男子從我們認識開始就是如此,這是他對人慣有的憐憫體貼,我深呼吸一口氣將他手里的信封塞進他的衣兜,盡力大方得體的說“錢真的夠用,不夠用我再向你張口”“這樣吧,我朋友的雜志社需要一個插畫師,我記得你說過你會畫畫,我幫你問問,在家畫好后送到他們單位就行,報酬應該也不會少”我說“如果可以,這個忙對我再好不過了”但我在心底并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我看著陳霽桉消失在醫院的走廊,醫院走廊里傳來病人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藍一說“在這滿是藥水味的大樓里,除了婦產科的人會臉露笑容,沒有一處地方是讓人歡喜的”透過玻璃看到被風吹起的梧桐樹葉,無所依附,隨風飛揚,這個城市的梧桐總是隨處可見,它們站在這城市里黃了又綠,綠了又黃,冬去春來,成為這城市的標志性植物,我突然有些想念白水街道上的各色月季和從姥姥家院子里爬到我家墻頭的牽?;ǎ约鞍姿穷w百年老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