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功夫之后,李清茂出現(xiàn)在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面前。
“承天殿,就是這里了,瞧這飛檐翹角、四梁八柱的派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廣寒深宮,凌霄寶殿呢?”李清茂感嘆了兩句,順著壯麗的青玉步道往殿門處攀爬了上去。
“難得你小子還知道些規(guī)矩,沒有御劍堵在殿門口,觸了為師的眉頭。”
“不過呢,廣寒深宮這個比喻卻不恰當(dāng),這里不是冷宮,為師更不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嫦娥仙子。”
“非要有個定論的話,我覺得瑤臺盛境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轟隆“一聲,殿門開啟之處,從大殿內(nèi)轉(zhuǎn)出了一個布衣釵裙的老婦人。
其人中等身量,身形單薄,臉上遍生皺紋,劍眉倒豎,眼神昏黃渾濁,老態(tài)龍鐘里又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為師?這位前輩是……”
“很意外是吧?此前同你們一道去往青陀支脈的少女,不過是我的身外化身罷了,老身才是真正的南宮琴。”
老婦人不待李清茂說完,便搶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副極為霸道的樣子。
“有些意外,不過……傳授小子前兩層法訣之事還做數(shù)吧?”李清茂也不含糊,直接問出了自己關(guān)心之事。
“你小子啊,老身先前在同化分魂的情感記憶時,就對你頗感興趣,現(xiàn)在嘛,直想把你當(dāng)成親傳弟子來培養(yǎng)。”眼看李清茂就要攀爬到自己面前了,老婦人卻袍袖輕拂將其打落了近百個石階。
李清茂狼狽至極的爬起來,抬眼看著頭頂上那綿亙延長的石階,苦笑一聲,感覺自己方才是白忙活了。
好在他知道三拜九叩是什么意思,向來也懂得尊師重道,舉袖拭去額角的汗水,重新開始了自己的攀爬之路。
“好心性,不過你有時間爬,為師卻沒時間等,這就御劍上來吧。”極為難得的稱道了李清茂兩句,老婦人的臉上換上了一幅不耐煩的表情。
聞言,李清茂向著老婦人抱拳一禮,慌忙祭出自己的飛劍,施展出人劍合一之術(shù),往殿門處飛斬了過去。
劍氣破風(fēng),臨近殿門處也沒見有所收斂,直將老婦人的粗布衣裳并一頭灰白長發(fā)往身后吹得倒飛了出去。
“這就叫蹬鼻子上臉對吧?唉,隨便你吧。左右我也厭煩那些虛情假意的師慈徒孝。跨進(jìn)殿門,你就是為師的關(guān)門弟子了,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老婦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面前的黑袍青年。
“是記名弟子……”李清茂據(jù)理力爭。
“兩百多年不收徒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卻弄了個記名弟子,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這樣吧,人前你是老身的關(guān)門弟子,人后嘛,憑你高興就是了。”
老婦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拉著李清茂一并步入了大殿當(dāng)中。
跟外面瓊樓玉宇的模樣截然相反,諾大的廳堂里面,走得卻是極簡的風(fēng)格。
除大殿正中的一張矮幾,一個蒲團(tuán),一幅展開的畫卷、一個香爐、一座玄奧異常的法陣之外,再無它物。
“師尊慣日里在此打坐修行?水也不喝,青燈也沒有一盞嗎?”李清茂遙指著遠(yuǎn)處的矮幾,不解的問道。
“當(dāng)你日夜為病痛所折磨的時候,也就顧不了許多了。況且為師已經(jīng)辟谷多年,又有如此修為傍身,那些茶壺、青燈之屬,也就與我無甚瓜葛了。”
“要不是顧及宗門的臉面,為師恨不得把這勞什子大殿也省了,餐風(fēng)露宿的打坐修行,直接體悟道法自然的天地至理,不比躲在屋檐下修行來得痛快嗎?”
老婦人一臉的不以為然,這種傳道授業(yè)的想法卻讓李清茂暗暗心驚,得虧他只是對方的記名弟子,否則,在對方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極有可能變成一個苦行僧。
“為病痛所折磨?”李清茂低聲嘟囔了兩句,而后關(guān)切的問道:“師尊貴為還丹九品真人,又是宗門的天之驕……呃驕子,還有醫(yī)不好的病痛嗎?”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天之嬌女,不過是人前顯貴罷了。為師的病痛不值一提,卻想跟你做一筆交易。”老婦人曬然一笑,臉上卻漸漸的現(xiàn)出了凝重之色。
“交易?弟子只是一個練氣期小修士。莫不是師尊看上了我的遁術(shù)?”李清茂一臉的疑惑之色。
“非也,你的遁術(shù)確實(shí)有精妙之處,也提前涉及到了一些空間類法則的應(yīng)用,但是在為師強(qiáng)行將修為提升到元嬰境界之后,亦有劍碎虛空的能力,也就無需覬覦這些遁術(shù)了。”
“至于交易之物嘛……”
“為師準(zhǔn)備以全套的乾元劍訣,并自己兩百多年的劍道感悟,換取枯禪功前四層的修煉法門,茲事體大,可以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
老婦人疾走幾步,站定在了大殿正中的矮幾面前。
“無需考慮,我同意了,只是……師尊如何知道我得了大彌陀寺的部分傳承?”李清茂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所以破財免災(zāi),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況且老夫人,也就是南宮琴,開出的條件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賬面上并沒有讓他這個剛?cè)腴T的弟子吃什么虧。
“很簡單,為師煉化了身外化身帶回來的靈樞天目劍,在此寶內(nèi)部的洞天空間里發(fā)現(xiàn)了幾許斗法的痕跡,而器靈卻不見了蹤影。”
“綜合芥子空間里的種種,為師有理由相信,器靈已然為好徒弟你的青焰擄走了。”
“至于枯禪功嘛,如果你不懂此法,如何能夠在未經(jīng)煉化天目劍的情況下,憑借練氣修為在短時間內(nèi)破開這洞天法寶內(nèi)部的禁制,擄走器靈呢?”
“當(dāng)然,在器靈之事上,這是你的機(jī)緣,為師不會覬覦,更不會強(qiáng)行索要,這點(diǎn)你完全可以放心的。”
南宮琴凝注著李清茂,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樣啊,師尊果然明察秋毫。只是小徒尚有一事不明,需要師尊為我解惑。”言罷,李清茂把一塊空白玉簡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將神識之力往里面刻錄起枯禪功的前四層法訣來。
這枯禪功雖然佶屈聱牙,博大精深,但是李清茂一早就記熟了,眼下要將這些晦澀難明的法訣一一刻錄下來,對于他來說,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你還是先別說話了,這些打坐修練的法門可不比其他,萬一弄錯了哪一段話,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南宮琴關(guān)心則亂,一臉緊張的說道。
“師尊,不礙事的,我早就習(xí)慣了一心二用。而且刻錄完了,我還可以再檢查一遍,查漏補(bǔ)缺嘛,況且心里存了疑問,干起事來也不痛快對嗎?”李清茂有著自己的堅(jiān)持。
“唉,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需要為師如何替你解惑,請盡管問吧。”南宮琴輕嘆一聲,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多謝師尊,小徒認(rèn)為初步感知并掌控天地元?dú)猓耸窃獘胄奘康膶佟{師尊的還丹修為,應(yīng)該無從發(fā)現(xiàn)天目劍洞天空間里的斗法痕跡吧?莫不是故意詐我的?”李清茂苦著一張臉,一副我虧大了的樣子。
“為師果真是詐你呢?”南宮琴眼中盡是狡黠之色,皺紋錯生的一張臉上,也難得的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叫我這個人向來實(shí)誠,而且又特別尊師重道呢?”李清茂摸了摸鼻子,一臉的無奈之色。
“哈哈哈,剛才開玩笑的,看在你小子還算實(shí)誠的份兒上,把此事說與你知道卻也無妨。為師其實(shí)是一個元嬰修士,只是對外秘而不宣罷了,不然我如何會有身外化身?別忘了,這可是元嬰、渡劫修士的專屬。”
“至于我為什么要隱藏元嬰修為,為什么會變得如此蒼老,又為什么會需要這枯禪功,卻又是另外一樁公案了,你還想知道嗎?”
眼見自己苦苦尋覓的枯禪功有了著落,南宮琴心情大好之下,也就打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