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原本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但顧霆琛卻像是完全沒察覺似的，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他講起了一些趣事，都是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可偏偏被他用一種輕松調侃的語氣說出來，倒像是在講什么奇聞軼事。

我不得不承認，他很會講故事，也很會調節氣氛。我被他逗得幾次笑出聲，但很快，笑容又像肥皂泡一樣，在觸碰到現實的冰冷后，瞬間破滅。我的笑容大概在他眼里，就像個劣質的玩偶，一戳就破，廉價又可悲。

「怎么了？」他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轉頭看了我一眼，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沒什么。」我低下頭，絞著手指，不敢看他。

「是不是我講的笑話不好笑？」他挑了挑眉，語氣里竟然帶了一絲委屈。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孩子氣逗笑了，搖搖頭，「沒有，你講的很有趣。」

「那你為什么……」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在擔心自己的人生，就像一艘破敗的小船，隨時會被生活的巨浪吞噬吧？

他也沒再追問，只是把車速放慢了些，車廂里又恢復了安靜。

車窗外，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我看著那些匆匆而過的車輛，行色匆匆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樣，孤獨，無助。

「到了。」他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我租住的公寓樓下。

「謝謝。」我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等等。」他叫住我。

我疑惑地回頭，就看到他從車窗里遞出一張名片，「如果遇到什么困難，可以隨時聯系我。」

我愣了一下，接過名片。

名片很簡潔，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沒有頭銜，沒有公司。

「顧霆琛……」我低聲念著他的名字，指尖輕輕摩挲著名片上的燙金字體，心中五味雜陳。

「早點休息。」他說完，便發動了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名片，久久回不過神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他。

回到出租屋，狹小逼仄的空間里，彌漫著一股霉味。我無力地躺在床上，腦海里不斷回想著顧霆琛的話，回想著他遞給我名片時，那雙深邃的眼眸。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但我知道，我的生活，或許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發生一些改變……

第二天，我照常去酒吧上班。濃重的香水味，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還有那些醉醺醺的客人，都讓我感到無比厭惡。

「喲，這不是林婉嗎？怎么今天這么晚才來？是不是昨晚伺候哪個大款太累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頭，看到扭著水蛇腰Lily，朝我走了過來。她是酒吧里出了名的「交際花」，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到處勾搭男人，還總是喜歡找我的麻煩。

「姐說笑了Lily，我哪有你那么好的福氣，能被大款看上。」我冷冷地回擊道。

「你……」被我噎了一下Lily，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Lily那涂滿劣質粉底的臉扭曲了幾秒，最后還是沒敢對我怎么樣。她這種人，欺軟怕硬，最擅長見風使舵，我早就習慣了。

我無視掉她，徑直走到吧臺后面，開始準備今晚要用的酒水。

「怎么？這是被哪個老男人拋棄了，跑來借酒消愁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戲謔。

我不用抬頭也知道，說話的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江辰。他總是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起來風流倜儻，卻又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老板說笑了，我可沒那個福氣被老男人看上。」我語氣冷淡地回了一句，繼續手上的動作。

「哦？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哪天你就成了某個富婆的入幕之賓了。」江辰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猛地抬起頭，怒視著他，「江辰，你說話注意點！」

「怎么？我說錯了嗎？就你這種為了錢什么都肯做的人……」

「夠了！」我忍無可忍，將手中的酒瓶重重地放在吧臺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江辰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喲，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架，也不怕傷了和氣。」

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Lily，打破了僵局。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轉身想要離開。

「怎么？惱羞成怒了？」江辰卻步步緊逼，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我說錯了嗎？你為了錢，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那些油膩的老男人……」

「啪！」

我沒等他說完，就揚起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我用了十足的力氣，江辰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胸膛劇烈起伏著，因為憤怒，身體微微顫抖。

「你……」江辰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怒火。

「江辰，我告訴你，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沒有資格侮辱我的母親！」我咬牙切齒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我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從沒花過任何一個男人的錢，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她？！」

我紅著眼眶，死死地瞪著江辰，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將他吞噬。

江辰愣住了，似乎被我的話震懾住了，臉上的怒火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復雜的神色。

「怎么？現在知道怕了？」見江辰不說話Lily，以為他怕了我，頓時得意起來，走上前來，想要拉住江辰的胳膊，卻被江辰一把甩開。

「滾開！」江辰不耐煩地低吼一聲，被嚇了一跳Lily，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江辰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復雜，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你母親。」

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剛才說的話很過分，但我也是一時沖動，希望你能……」

「你能閉嘴嗎？」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循聲望去，只見顧霆琛身穿一襲黑色西裝，面容冷峻地站在門口，深邃的眸子里閃爍著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