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看著身邊這一圈人,上上下下明擺著把他當作一盤佐酒小菜了。他明白今日自己必然躲不了清凈了,既然如此,何妨張揚?
說起來,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時間卻沒剩多少了。少年揚名,對他的目標有利,不如就一鳴驚人吧!
想到這,李維笑答鄭徽:“紅人不敢當,神童或可一當。”
然后隨口即興來了一首趙翼的名詩:“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豁,口氣好大!
不僅鄭徽被驚到,一時之間居然不知怎么反應。而各位大人也都被唬了一跳。
劉詩卿立刻提起了精神,來了,來了,好戲開場了!
其他美人看大人的反應,也都好奇地撇了一眼李維,許翩然卻不動聲色。
阮院長呵呵笑道:“好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李公子這是后浪推前浪,勢不可攔啊。”
歐大任擺出長輩的架勢,評道:“詩作得不錯。少年嘛,‘初生牛犢不怕虎”,自信是好的,但盲目自信就是自負了。古今多少所謂的神童,恃才放曠、指點江山,最后都隕落了。”
雖說自己的老師給出的評語是批評為主,但間接的也是對李維的肯定。
鄭徽吃了個憋,心中氣忿難平,瞪著李維,說道:“口氣不小啊,當心扯著蛋。看來今日,我等要與在座諸生一同見證通州大才子美名遠揚了啊。”說這話時卻對著李維冷笑,挑釁意味極濃。
李維心中有數。此子若是真腹中有貨,又何必混圈子求功名?何況因為上面的一句話就跳腳,足以可見其人不過是庸陋之輩,又談何學識。
“這位鄭兄,不要這么瞪著我,讓人害怕。聽你的話,你似乎不服?”
鄭徽道:“服不服的靠實力,在下雖比李公子年長個幾歲,但既然小公子得阮院長神童之褒獎,那在下就厚著臉皮與神童討教一番。不如我們打個賭,由在座大人命題,你若能當場寫首詩出來。在座的都是通州最有學識之人,由大家來評判,若有半數以上的人認可你,那就是你贏。如何?”
“賭就不必了,以文會友罷。那就以才為題吧。”既然阮院長說此子有才,那就看看有多大才吧。余郎中沉思片刻,出了題,剛才那首詩讓他對這個少年開始有些興趣了。
“等等。”鄭徽又道,“神童素有七步成詩之說,相信李公子也一定能。”
這才是他的目的。你不是有才嗎?你能作出剛剛那首詩,說明你是有點才氣的。但他不信,那首詩是李維當場做出的。這少年必定和他一樣,是有備而來的。
現在現場出題,就算你再有才,你還能當場七步成詩?就算你勉強能作出來,也絕對不可能多好!
所以,這個丑,你可躲不了了!
李維笑笑,看破不說破。那就來吧——
剛說出“開始”一詞,鄭徽立刻向前邁出了第一步,雖說這一步邁得不能說是跑,但顯然不是踱,圍觀人群便有人低聲嗤笑起來,明顯都看出了鄭徽此舉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鄭徽白嫩的面皮不為譏諷所動,只要贏了,譏諷算什么?自己快走七步,不就穩了。他甚至敢拿自己的前程保證,再神童,也不可能這么快就能作出一首好詩來。
李維很快思索命題,鄭徽的腳步,邁得又小又快,二步、三步——
此刻李維的腦海里仿佛有一個搜索引擎,“噠”的一聲,記憶跳出,脫口道:“有了!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干為扶持。”
一聽李維真的這么迅速就念出兩句詩,鄭徽更加快了步伐,四步,五步——
“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鄭徽走得頗快,但剛走完六步,李維已經念出了全詩。第七步尚未邁出,眾目睽睽之下再想耍賴無恥也不好從這上面找理由。
李維選擇這首鄭燮的《新竹》,就是借竹子寓意新生力量的成長需要老一輩的幫助和扶持,來表示自己雖然有神童之才,長江后浪推前浪,但卻離不開老一輩的扶持。只有老一輩的支持,新生力量才強大。
用這首詩巧就巧在,既點題,又和剛剛那首詩前后呼應,這就讓李維適才的張揚狂傲,一下子回到了謙遜的原點。頓時贏得了全場的喝彩,當然,也沒人敢不喝彩。
余曰德微微點頭,嘉許道:“此詩甚好,好就好在言簡意深,富含哲理,很有韻味。”這少年不僅才華橫溢,情商也是非常之高,前途無量啊。
鄭徽這下子白臉上竟涌起了血色,不服氣道:“無恥之尤,竟然以奉承之作巧奪令色!”
李維呵呵笑道:“所以你的意思,后輩不需要前輩的扶持?不然就是無恥?”
經午間一宴,劉教諭此刻已經視李維為自己人,接過李維的話說:“歐助教,阮院長,看來你我都要有自知之明,我們不足以為人師表,沒資格教育扶持才高八斗的后輩啊!”
這一刀捅得鄭徽差點吐血。他看著大人們不快的臉色,欲哭無淚。
尤其是領鄭徽來參會的歐大任面子很難看,他朝鄭徽投去了責備的目光,讓他閉嘴。
尷尬之時,柳茗煙開口了:“作了這么久的詩,不如聽聽琴吧。劉姐姐,你的琵琶曲是通州一絕,小妹愿與姐姐一起彈奏一曲,為大人助興。”
小綠茶看到自己陪護的大人吃癟,非常識時務地轉移注意力,不動聲色地將硝煙拉到了另一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