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冬天對童嫻來說異常的冷,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體,已經快要擊碎了她的精神。
“用最好的藥,我們家有的是錢,只要孩子能夠活下來。”她走到主治醫師的門前,聽到父母在里面與醫生痛哭流涕的求著。
童嫻深深嘆了一口氣,轉頭往室外走去。
“那個女孩被放棄了嗎?太可憐了。丟在醫院不是讓她等死嗎?醫藥費和手術費其實不貴的,就這樣扔下孩子沒了蹤影太可憐了。”
童嫻看到長椅上背對著她坐著的女孩,又瞧了瞧搖頭離開的護士門。
她忍不住來到女孩的面前,有一種同病相憐讓她主動搭話:“你好,我叫童嫻。”
“我認識你。”女孩抬起頭來冷漠的答:“全醫院都認識你,一個非常有錢的生病戶。”
童嫻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冒犯和無理。明明是值得生氣的事,童嫻自己卻露出笑容:“可是生病了我也只是個病人,那些錢又救不了我。”
“你爸媽每天都來,你做了什么讓他們那么愛你?”女孩雖與自己年齡相仿,卻透露出一種風燭殘年的滄桑感。
童嫻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非常誠實的答:“我什么也沒做。”
“真好啊!什么都沒做就能被愛,我什么都做了卻什么都得不到。”女孩羨慕看著她,還想再與她談談時,一群病友在不遠處招呼著她:“阿萍,走啦!”
阿萍起了身,主動與童嫻揮了揮手:“祝你早日康復!”她的眼神是誠摯的,童嫻苦笑著點點頭,望著她深一腳淺一腳跟那群病友離開了。
“嫻嫻,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不要跟那群人玩在一起啊!”童嫻媽趕緊撣了撣她的衣衫:“我聽說他們都得了病,太可怕了。”
童嫻抱了抱自己的母親,試探性地對她說:“媽,要不咱們放棄治療吧!”
“不要提放棄這種話!”童嫻媽緊緊握住她的手,異常認真地對她道:“沒有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我們很自責。只要有一絲能治好你的機會,我們都不能放棄。”
午夜童嫻再次從病痛中疼醒,她望了望睡著的母親,自己起身出了房門。
常年的藥物和病理一直打架,打來打去受苦的都是這副軀體。
童嫻預感這一次實在史無前例的難熬,往常兩個月都能回學校了。如今一切變得遙遙無期,她哀嘆的趴在窗戶前,有一種縱身一躍的沖動。
“你也疼醒了?”阿萍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帶著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憫,來到了她的身邊。
童嫻默默點著頭,兩人一起看向被隔絕在窗外的寒氣,那輪冷月柔和的把光灑落在她們的身上。
“你們村真的都生病了嗎?”童嫻開口問她,阿萍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掰起手指頭:“因為沒錢去賺錢,賺了錢又拿來看病,到頭來不僅沒錢還生病。”
“你想活下去嗎?”童嫻打斷了她問,阿萍點了點頭:“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我為什么要尋死呢?”
童嫻思量著她的話,一陣劇痛讓她蹲下身去,嚇得阿萍快要大喊時,她阻止阿萍:“我聽說如果有強烈的求生欲望,人是可以復活的。”
阿萍聽不懂童嫻的話,蹲下身扶起她說:“那我送你回病房吧!”
“你可以嗎?既然你因為沒錢必死無疑,那你這副軀體自然是活不下去了。”
童嫻的胡言亂語,讓阿萍頭暈腦脹:“我聽不懂啊!”
“簡短來說,用你的靈魂占據我的身體,你不就可以活下去了嗎?”
阿萍蹙眉想了好一會兒:“但是你的靈魂不也在你的身體里嗎?一個人的身體怎么容納兩個靈魂呢?”
“我馬上就要死了。”童嫻蒼白如紙的臉,嚇得阿萍松開了她。
童嫻倒在地上,直勾勾的盯著阿萍問:“你不敢嗎?”
阿萍沒料到人的臉可以一瞬間如死人般白的恐怖,她結巴的問:“要怎么做?”
“精神控制身體,讓自己逃出原有的軀體,到我這邊來。機會只有一次。”童嫻忍痛說完這些話,眼皮猛然間耷拉了下來,整個人如同死去般不再動彈。
阿萍害怕的想逃走,可是又有點好奇童嫻所說的辦法。
她迅速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一動不動的盯著童嫻的身體,竟感覺自己真的越來越輕盈。
近了近了,她被一股光亮吸了進去。一整晚就看到面前躺著自己的尸體。
“嫻嫻!”童嫻媽的聲音在走廊響起,查房的護士打開了走廊的燈光,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童嫻,和躺著的阿萍。
那天晚上太過于混亂了,但阿萍變成了童嫻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發現。
只除了上學以后那個青梅竹馬的于想。
但真正的童嫻并沒有消失,她的靈魂留在了家里的庭院池里,在某個夜晚喚醒了阿萍。
“阿萍,我已經死去了。但我有個心愿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一定幫你辦到。”
于是冉夕等人來到了這里,可一切卻失控了。嗅著阿萍氣息死去的那群病友,竟也不知何時過來了。
于想聽完這番話,握緊了拳頭:“若是我打碎了古董鐘,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童嫻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云淡風輕的笑著說:“只要你們還記得我,我就永遠在你們身邊。”
轉瞬間冉夕被劃破的腹部,傷口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會消失了。
那群惡靈把他們四人團團圍住,要吃掉他們四個只是時間問題。
“洛旗!你快想想辦法!老娘快散了!”冉夕氣急的警告著他,他焦頭爛額的回懟:“咱們都是靈魂一個,任何東西也不起作用啊!他們靈多勢多,咱們必敗。”
布語護住冉夕,她發現自己身上的其他靈,居然沒有跟之前一樣,還在她的身邊。
云烝然冷汗直冒的看向布語道:“這跟我們第一次靈魂出竅不太一樣。”
對啊!布語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愣愣的喊了一句:“我們好像被制住了。”
古董鐘被砸的動靜,讓惡靈們紛紛不敢上前。他們一邊畏懼著什么,一邊痛苦的大喊大叫。
連同躺在地上的女孩,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感受到什么似的對冉夕她們喊:“她是阿萍,你們記得要喊她的名字。”
古董鐘的鐘聲下一秒就消失了,惡靈們頃刻間煙消云散。冉夕等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待睜眼時他們回到了亮堂的客廳內。
童嫻倒在落地窗前不省人事,于想第一個沖過去抱起她喊:“童嫻!童嫻!”
冉夕和布語跑到了童嫻的面前,卻用一種害怕的眼神看向她。
童嫻幽幽地睜開眼睛,雙眸明亮帶著調皮。這是記憶中童嫻特有的微笑。
于想喜極而泣的喊著:“童嫻,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童嫻舉起手來,做著勝利的姿勢。
云烝然恍惚得望向童嫻生機勃勃的臉,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洛旗眉頭緊縮看著播放的大屏幕,一只大大的龍貓在森林中跳躍著。
童嫻抱了抱冉夕,又抱了抱云烝然,分別在他們的耳邊解釋著:“不是我的錯,是她太信任我了。”
一切的計謀早在見到阿萍的第一眼就開啟了。
利用著陌生靈魂化解了身體的原始病痛后,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
古董鐘里藏著童嫻的血,她再次回歸身體的重要物件。
可惜冉夕他們沒懂女孩最后那句話的意思,任憑于想去喊了童嫻的名字。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這場鬧劇完美的謝幕了。童嫻就是童嫻,沒有人記得那段時間里,曾住在她身體的那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