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有個好姐夫，有個皇帝是親戚呢，我孤苦一人，無依無靠的，蜉蝣豈能撼大樹，這些毒藥我也不差你這一顆，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么毒，讓我有個準備。”
以她的膽子，竟然會害怕？
想到進京這段時日沒聽說她鬧出什么事，李儒允將信將疑。
但他不在意，他對晗姬恨之入骨，從他手中遞出去的藥能是什么好藥，既然敢直接問她吃不吃，自然不避諱。
“自然是讓你斷氣的藥！管它是哪來的！”
小魚捏了捏眉心，放眼看向躲藏在角落的眾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雖冠以國禍的名聲，卻想進京伸冤，這一路上阻撓我的人不少，卻的祈皇陛下庇佑留命至今，想必眾人皆聽聞國禍晗姬入京卻未被祈皇處置之類的消息，必然好奇祈皇為何不殺我。”
說書先生躲在角落，忍不住好奇：“你到說說看。”
小魚沒看向發聲處，靜道：“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祈國從一個彈丸小國強大成五國之首用了一百二十年，經歷九代君王，到了第十代君王祈皇這里，用十年統一四國，沒有前人的積淀，祈皇難以一鼓作氣，祈皇沒有統一天下的決心和魄力，也不可能完成幾代先輩的夙愿。
而我，你們口中的晗姬，在我的記憶里只是酈國一個小村莊里平凡人家的孩子，我出生那年恰逢戰亂，戰亂啊，壯丁漸漸被抓去戰場，村里只剩老人、婦人和小孩……我們那里并不太平，時常有小孩被人販偷走賣錢或是被抓去做奴隸……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動亂，為什么要禍害祈國？
若說我是酈國人想復國，我的父兄是被抓去戰場，離開時父親摔傷未愈、兄長自幼殘疾……沉重的賦稅、多年干旱讓家家戶戶食不果腹，母親饑餓中生下的幺弟出生不足病重早夭……酈國前君主主動宣戰、常年征戰不顧百姓死活，這樣的國復著何用？
若說方云臺之前所說的美色滅國，且不說我是不是絕世美人，論當今祈皇不貪美色、獨寵皇后的架勢，談何美色誤國？
方云臺預言從未失手，所以你們就害怕了嗎？
敢問各位，預言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剛才被黛衣擊飛的書生捂著胸口，義正言辭：“自然是為了警示世人，避免災禍降臨！”
小魚一個打起一個響指。
“對，預言是對未來的預判，讓現在的人未雨綢繆做足準備應對以后的風險。就像農人通過望天變化判斷接下來天氣陰晴一樣，決定接下來該做什么。
玄令天師預言我為國禍，祈皇陛下對我這個國禍無動于衷、一心為國為民，堪稱一代明君。放眼望去，這樣的明君多少年出一個，你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抵抗一切災禍，難道還不相信祈皇陛下的圣明？”
李儒允冷笑：“你以為光憑你幾句口舌就能降低我們的防備，所有人都像傻子一樣放低戒備？”
小魚驚訝：“難道李公子并不認同祈皇圣明，認為祈國會敗在祈皇手中？”
“你斷章取義！”
李儒允大怒，這妖女妖言惑眾，竟然想害他！
“你我對白皆在眾人眼中，我怎么會斷章取義？李公子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因此斷定我一無是處，再者，若不是你在河邊與女子扭成一團還不放我離開，我怎么會對你失禮呢？自幼長輩就教導我要與人為善，直至今日不敢忘。”
小魚站起來，帶著幾分煩躁：“說了這么久，你都沒說藥從何處來，還給不給我吃。”
李儒允拉著身后的小廝，“跟她說，從哪兒來的！”
小廝戰戰兢兢，“黑市淘來的，說能一劍封喉。”
小魚好奇，“你用過？”
小廝連忙搖頭，“不曾用過，只此一顆。”
小魚繼續發問，“既然沒用過，怎么確定有用？李公子家財萬貫、權勢滔天，找一味毒藥竟然這么難？”
李儒允大吼：“你敢嘲笑我！”
見他惱怒，小魚格外耐心平靜。
“李公子家財萬貫、權勢滔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常年不用動腦費心思，容易被誆騙也在所難免，服下你給的毒藥的機會只給你一次，不幫你把關，萬一這藥毒不死我，豈不是可惜了？畢竟，若不是我愿意，你也沒法給我下毒。”
不知哪出冒出一句：“話糙理不糙啊，李公子，不如聽她一言？”
李儒允尋聲望去，眾人紛紛瞪大眼睛小心翼翼，沒見哪個特別緊張，想來是害怕躲起來了。
沒等下文，門外響起驅趕聲。
“官府辦事，快讓開！”
眾人被門外聲吸引，皆朝門外看去，此時二樓樓道中央的小魚鬼魅飛來，奪走李儒允手中的藥的同時一拳打中他腹部，李儒允吃痛驚叫，小魚快速塞藥進他嘴里，在他喉嚨上一點，藥已經入腹。
在李儒允的震驚中，小魚快速后退幾步，并沒有逃走，反而笑看他。
李儒允捂著喉嚨，食指入口企圖挖出來，干嘔半天，怒吼小廝：“解藥！解藥！”
小廝急哭：“沒有解藥！”
“快，快扶我去找大夫！”
轉身之際，腰間被鎖，一股力道將他往后一拽，他倒在樓梯邊，胸口悶痛，睜眼一看，竟是晗姬單腳踐踏他尊貴的身軀！
奈何力道太大，他完全使不出勁兒！
“中毒之人不宜走動，你家主子留在這兒，你去請大夫。”
“晗姬，你言而無信！”
此時京兆伊已經走進來，恰好見到紅發姑娘腳踩京城紈绔，暗想這就是傳說中的晗姬了！當初她入城之時，沒有機會見一面，如今相見，如此野蠻行經，果真國禍。
“萬煥，快給我請太醫！快！”
換做是他人，京兆伊自然著急幾分，但眼前的是李儒允，他不由多問幾句。
“誰受傷了？”
京兆伊看著小魚，她自覺回答：“李儒允誤服從黑市買的毒藥，我勸他不要隨意走動，讓小廝找大夫，他不聽。”
誤服？
余光掃過此處的部分人瞠目結舌。
他們分明看到她手疾眼快搶過毒藥一拳下肚，怎么就成了誤服，難不成是眼花？
京兆伊看向小廝，“快去！”
小廝匆匆跑出門，門外守衛趕來稟報：“大人，有人自稱大夫，可以先診脈一看。”
“請。”
白璟之走進來，踩在李儒允胸前的腳不由下重力道，疼得李儒允哇哇叫。
“在下白璟之，自幼學醫，若大人允準，可先查看。”
京兆伊：“請。”
白璟之徑直上前，先給李儒允把脈，見人并無異樣，起身朝京兆伊道：“大人，這位公子身體并未無中毒跡象。”
李儒允大驚：“怎么可能！”
這可是他的小廝從黑市買的！
說著，李儒允看向小廝，“怎么回事！”
小廝連忙下跪：“小的的確是從黑市買的，說見血封喉！”
沒等主仆對峙，一個官兵從門外跑來，對京兆伊說國舅府來人。
來的是國舅府的寧管家。
“給大人添麻煩了，寧某這就將公子帶回去。”
京兆伊連忙點頭，聽聞雍春樓出前朝余孽，他匆匆趕來，哪里想到會遇上這個活閻王，帶走帶走。
“李公子誤食不明之物，這位白大夫把脈無礙，還請貴府帶回去再仔細看一看。”
寧管家眉頭微皺，他掃了一眼所有人，朝京兆伊道施禮：“是。”
見家里來人，李儒允猖狂怒懟：“妖女，還不快放了本公子！”
小魚松腳后退幾步，“回家好好看病，吃錯東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剛起身的李儒允聽到她歪曲事實、話里話外毫無忌憚之色，還沒站穩就朝她撲去，被小魚一個閃躲避開，李儒允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寧管家急忙揮手，身后兩個大漢上前將李儒允拖走。
“干什么！你們竟然敢抓本公子！放開，讓本公子跟她決斗！給我上，給我殺了她……”
沒多看小魚幾眼，寧管家朝京兆伊道別離開，京兆伊轉身看國禍晗姬，人已經不見蹤影，而方才的救人大夫也消失不見。
“人呢！”
“好像有人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