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就是同意她打著什么做衣服的幌子，來給我相親？”

蔣瓏茶幾上的文件撒了一地，對芮陽做出狒狒恐嚇對手的兇狠表情。

“就是找一個借口，大家接觸接觸，有感覺的話也不是什么壞事。而且，她確實也是著名的設計大學畢業的。”

芮陽絲毫不怯，知道由自己來做這件事或多或少會觸到蔣瓏的痛點，但也只有自己才能讓他同意。

“我不去。你要是不高興我待在淞市，我馬上就回榕市行了吧。”

“耍什么小脾氣呢？回去你媽給你介紹的還不如她。”

“要是我找女人你不喜歡，只要你開口說，那我就不搞咯。但我是真的不想要找對象。”

“萬一小女孩只是對你的崇拜呢，你滿足一下，她興頭就過了。”

“嗯？你當我是什么？”

“人嘛。總有需求。”

“所以你就把我當她的發泄工具？”

“還會不會說話呢？”

芮陽喝止他。

“那你還挺會當我的管家婆。”蔣瓏咬牙。

“你也不能總單著，沒感情的你不愿意，現在有人鐘情于你了，怎么就不能去試試。已經幫你查過她的背景了，書香門第，爺爺是大學教授，爸爸搞科研出生，媽媽是國家一級演員，雖然不如你，也是千里挑一的有錢人了。背景有了，家室有了，學歷也有了，容貌也可愛。不擔保有比她漂亮、比她有錢的，但配你夠了。”

“八字你有沒有幫我排啊。”

“結婚的話一定幫你去合。”

“呵呵，你想的夠遠。”

“這取決于你們能走多遠。”

“你是鐵了心要我這么做了。”

蔣瓏拍著手，雖然那個黑不溜秋的女孩子不在他的審美上，不過倒是因芮陽的刺激激起了好勝心。一套衣服而已，不去配合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這是為你好。”

芮陽嘆了口氣。蔣瓏這樣成天飄忽不定，想來自己心里是有些自責。

“唉，你說話口氣軟一點行不行？求我我就去。”

蔣瓏閉上眼，等了片刻，一雙溫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慢慢的給他按摩著。

“我們是擔心你，這個女孩子真的不錯，挺有意思的人。你可能一直孤家寡人習慣了，就當緩解一下壓力，給她的借口一個臺階，先慢慢了解一下。要是真的不喜歡，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蔣瓏想要牽住芮陽的手，還是停住了。

“后天早上吧。回榕市前我會擠半個小時，在辦公室等著她。”

“你真要回去？”

“古崇康說那邊有事。”蔣瓏捏著鼻梁，忽而轉頭睜大雙眼看著芮陽，眼里布滿紅色的血絲，麻木之中似乎藏著些委屈。“你說我壓力太大了嗎？”

扎心嗎？對于曾經最愛的人為自己介紹對象這件事，其實內心沒有什么酸楚，只是尤其落寞，覺得沒有人理解自己。

***

李寶林緊張的在頭一晚做了3次面膜，半夜覺得準備好的衣服不太搭又起來了一次。她把已經畫好的設計圖，從文件袋里抽出來，又放回去，又抽出來，又放回去。反復數次，第二天一早起來，自己也不記得是放在里面還是外面了。

她預想了36次見面的場景。沒料到蔣瓏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

“你怎么白了這么多？”

眼前突然出現這么一個乖巧似小鹿的女孩子，蔣瓏也嚇了一跳。對方圓溜溜的小鹿眼，羊毛卷的頭發編了了一條魚骨辮。身著灰色的闊腿褲和白色襯衣，特別那件白色襯衣的設計他是很喜歡的。

李寶林跳出了初次見面時ABC椰子油的味道，白白嫩嫩，就像新鮮核桃里的白仁，還有股甜甜的奶氣。

李寶林微垂著頭，有些心虛。

“嗯，上次我有涂美黑。”

“白白靜靜的不好嗎？”

“可能是玩太瘋了。”

“哦。”

蔣瓏翹腿坐在沙發上，朝李寶林伸手。

“啊？”這一舉動讓李寶林懵了。

“設計圖啊，應該有人跟你說我今天時間很緊。還是你已經做好了？你沒我尺碼吧？”

李寶林反應過來，碎步沖到蔣瓏身邊。

“我是這樣想的。”

“坐。”

蔣瓏立馬抬手。

“啊，我可以坐嗎？”她睜大眼睛，雙手放在胸前，受寵若驚。

習慣了芮陽那種宜家式的交流風格，才兩三句，蔣瓏就有些受不了李寶林這種兒童糖果專賣店的甜膩，僵著的半邊臉硬生生擠出了高低眉。他抬手摸著鼻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你想站著也行。”

李寶林先是往后推了一步，半蹲著從小腰包里拿出名片，雙手遞上。

“是不是我的香水味太重啦。今天太激動不小心噴多了，因為知道你愿意見我，”看得出來李寶林著實緊張了，竟然還鎖了嗓，她抬了下脖子，暗暗清嗓，“嗯~我的聲音和手甚至還有些顫抖。這是我的名片，有我的地址、電話號碼、郵箱、微信、微博、INS、FB，還有我的作品連接，希望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我？”

從她口里蹦出的地址、號碼、郵箱、微信、微博、INS、FB……接二連三的幾個直球，差點讓蔣瓏閃了老腰。

終于閉嘴了，他松了口氣，又挑著眉不懷好心的反問。

“要深入了解嗎？”

“可以先廣泛了解。”李寶林坐到沙發上，臉上的甜笑一如既往。

“你為什么想要幫我做衣服？出發點是什么？”

蔣瓏裝傻。

“呃，我想是緣分。”

“緣分？”

“對。初次見你就給我這種沖動。”

“你還真是學藝術的。”蔣瓏戲謔。

“先讓我說說我的想法吧。”李寶林拿出一本筆記抱在膝上，唇紅齒白的，眼里閃著星星，“我想先知道你的喜好。”

“喜好？”

這小姑娘個算盤打得真好，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嗎？蔣瓏瞇眼覺得有趣。

“對啊，我想我需要先了解你的喜好，才能做讓你滿意的設計。”李寶林從蔣瓏領子尖上小指甲蓋大的綠眼銀質貓頭鷹領釘上移開視線，決定先留一手。“比如顏色。”

她接著扭頭看著辦公室內銀灰色的主調，家具擺設風格極簡，用錯層和銀色柵欄分出了辦公區和會客區，再往深處就看不出是什么了。這是一個很在乎自己隱私的人。

“你是比較喜歡銀色和黑色嗎？”

“這不是我的想法。”

蔣瓏否認。

吃癟的李寶林絲毫不受影響，打開筆記從里面跳過已經畫好的圖，挑出一幾頁紙，遞給蔣瓏。“這是我選的幾個版，看看你喜歡的風格。”

蔣瓏快速掃了一遍。

“357不行，其他的還可以，但是說不上喜歡。”

“那你可以跟我講講還可以的地方嗎？”李寶林探身靠近蔣瓏。

誰知對方將手里的東西往茶幾一丟。

“我直接跟你說吧。絕對不要黑色。淺色的不襯我的年紀，深色的太沉悶，花里胡哨的又太輕浮。我不喜歡古板的，又喜歡太休閑，喜歡能奪人眼球，又不要太浮夸。我穿太修身的不好看，不貼合身體剪裁的不喜歡，松松垮垮的更不愛。要有些創新，不要標新立異，可以稍微有些復古，還要有些前衛。可以去正式場合，平時穿著也不覺得太過于隆重……”

咋一聽像是蔣瓏在刻意刁難，李寶林記著，聽聲音越來越慢，只見蔣瓏捏著下巴竟像是在認真思考，感覺就像是一個粗放的猴子開始做針線活。早做好了繼續被蔣瓏懟的準備，這么一來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認真聽。知道我要什么了嗎？你能做到嗎？”

聽聞笑聲，蔣瓏不滿地打斷。

“我應該也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來做吧。”

“隨你的便。你是設計師嘛。”

“好的好的。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我不一定會滿意。”對方提醒。

李寶林好脾氣地。“那我們，有商有量，才有得改。”

“ok，那我覺得我的喜好你也不用花時間解了。先按照你的想法來吧。今天就先這樣。”蔣瓏低頭看表，“我的時間已經過了，些。”

“所以說，是你接受我意思了嗎？”

李寶林雙手握在胸前。

“哈？”

蔣瓏眼睛睜的太大抬頭紋都擠了出來。

“沒有沒有，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

李寶林慌忙擺手，說完開始收拾東西。

蔣瓏拿起電話，簡短的吩咐，助理楊小妹很快敲開了門。

會面的速度好像是太快了，蔣瓏有些尷尬，像是自己在驅客。往前幾步，又慢悠悠的回到辦公桌旁取下外套，再次壓慢步子往外走。其間一直偷瞄李寶林，這姑娘收拾東西的動作怎么這么慢啊。

“蔣先生。”

小妹往前一步，做出請的手勢。

李寶林急忙抬頭，恰好對上了蔣瓏的視線。

“那蔣總，你先走吧。我從小動作磨磨蹭蹭，你不介意的哦？”

“沒關系，你慢慢收吧。”

蔣瓏松了口氣，擺手大度的說。

走了兩步，他猶豫著，又回頭。

“Pauline，你可以不叫我蔣總。”

“好的哥。”

李寶林應道，笑臉和聲音都糖分十足。蔣瓏覺得有些上頭，哥這個稱呼不行，下一次得換。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在身上比劃。

“那個，你設計的時候別玩太瘋。懂的嗎？還有，你今天的打扮還不錯。”

“懂的，懂的。”李寶林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