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甜蜜的小事，在夢里都將芮陽折磨。

她夢到了與馮周洲一起讀書時的舊事，也夢到了對她窮追不舍的蔣瓏。

冗長的夢。

芮陽驚醒。

她驚魂未定的環顧四周，是因為酒吧的事感到壓力，所以才做這樣的夢嗎？

抬手捂住臉，可是又怎么會夢見過去的事呢？

心臟快且重的跳著，以至于呼吸都接續不上。她將頭轉向窗戶，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戳進來。

芮陽掙扎的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剛看到面前的樓房森林就覺得喪氣，不覺自己身處何地，又在做什么。

回頭撲在床上，芮陽捏著枕頭流下淚來。就這樣待著，也不想抹眼淚，只是任它流淌，腦子渾渾噩噩的，一味的害怕。

大概哭了有一個小時，對此狀態已經習以為常的她，察覺得到臉上好像是干著有一會兒了，聽著門外沒有聲響，篤定住在另一間房的馮周洲睡得正香。才躡手躡腳地起身，想去衛生間將臉洗干凈。

走出房間，鉆進浴室，芮陽只敢打開鏡前燈。往臉上捧了幾捧水，頂著濕漉漉的臉開始找毛巾。

感覺鏡子里的臉好像沾著什么東西，她畏光地瞇起眼睛貼近鏡子。在看清自己的瞬間，一鼓怒氣涌了上來。隨后變得不安，全然無法接受自己是鏡子里的那個一臉衰樣的鬼魂。

她失措地將手掌蓋在鏡里的那張臉上，渾身顫抖，難以抑止的淚瞬間鋪滿雙頰。

芮陽戰栗著向后退，混亂的左右轉身，又不知道如何逃脫。之后失望的跌坐在地上，揪著頭皮，咬著手臂開始大哭。

難以言明的恐慌，像掀起的巨浪劈頭打下，一個接一個，胸口被壓得無發呼吸，芮陽用手扯著喉嚨，張大嘴，希望能獲得一點氧氣。

嚎哭的聲音發了出來，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整個人扭曲的縮成一團，緩慢的向浴室的墻角蠕動。

***

睡夢中馮周洲隱約聽見一陣聲響，身體一縮，又覺得好像是什么聲音都沒有。他翻了個身，繼續睡。斷斷續續的哭聲，從身后傳來，又轉向腳底的位置。

猶如夏夜一只蚊子的騷擾，時遠時近，忽大忽小，他睜開眼睛。沒見什么不尋常的東西，剛又想要睡下。更加真切的哭聲從門外傳來。心里一遭，馮周洲瞬間清醒，撲下床，拉開門就往外跑。

對面芮陽房間的門開著，浴室里有昏暗的光線射出。

斷續的哭聲再次響起，馮周洲尋聲沖入浴室。

芮陽哆哆嗦嗦地縮在一角，猶如一直被捕獸夾夾住的小獸。

她抬眼看見馮周洲，張嘴咬住自己的小臂，以此來堵住絕望的哭號。

馮周洲腦瓜子轟的一下，上前就要去抱。

芮陽抖著身子，戰戰兢兢的往墻上貼著。

馮周洲哪管她的抗拒，伸出的手就要碰到她，卻被打開。

他幾次伸出手，都被芮陽掙扎開，不得不使用蠻力整個人壓下去。

揪扯中，不只是誰碰到了花灑的了開關，頂上涼水鋪頭蓋臉的澆下來。芮陽被激得沒了力氣，馮周洲趁機緊摟住她。感受著懷里的人瑟瑟發抖，他終于可以看一看她的臉。

濕透的頭發粘在臉上，雙眼紅腫，唇上還有血。

馮周洲的心臟幾乎在瞬間因為疼痛而撕裂，難以接受擺在面前的畫面。他緩緩轉頭看著狼狽滾落一地的物品，又看向芮陽，在滂沱大雨中受傷流血的小獸更是凄慘。

只知道心里疼著，喉頭堵著，馮周洲強作鎮定，用蠻力壓住心里的七上八下。滿腦子想著，能說一說什么嗎？安撫一下她也好，這只瑟瑟發抖的小野獸。

小獸又開始掙扎，喉頭發出嗚嗚的嘶嚎，馮周洲摟住她的力氣又大了一些。

“你滾！”

芮陽突然大喝，紅著眼仇視馮周洲。

馮周洲手里的勁松了。他也在害怕，開始猶豫。只過了半秒的時間，他抬手關掉花灑，在臉上堆起笑，再次抱住芮陽，閉上眼睛。

“你哭也好，想怎么都好。只讓我能抱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