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明居所的大陸以北,隔海相望的列島上,一行人扣響一家深宅大院的高門。
作為少有的不受福音會直接控制的國度,扶桑敢于叫板神明的底氣,在于他們是妖怪之國,數百年前,自阿莉亞建國伊始,諸多存在于記載中的妖怪,現身于世間,一夜之間,它們搬入了市井凡俗,融入了蕓蕓眾生之中,百年間,純血的人類反而成了少數,混血的半妖,成了主流。
為了自家的一方凈土,扶桑的諸方勢力,當年也死傷了諸多大人物,也因此,福音會在這里只算一個和善而無害的傳教組織而已。
朝露城,少有的是人類聚居的城鎮,也是林文若奶奶的家鄉。
名門望族七條家,上溯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之前,世代積累的財富與人望,沒有讓他們傲慢起來,反而積極的建設著城市,讓朝露城成為了繁華不遜于西邊大陸上玉門的幸福之城。
究其原因,在于這里人造生命徹底取代了人類的工作,說這里是阿莉亞王國的飛地都不為過,扶桑人在享樂上可比阿莉亞王國的人精妙多了,諸多見不得人的奇妙想法,從朝露城傳出,走向星球的一個個小角落。
“咳,怎么還沒人開門。”林文若不耐煩的站在門口,回自家探親,還會吃閉門羹,在丟人的道路上,自己是更進一步啊。
一旁的女仆寬大的帽子下罩著黑紗,炎熱的天氣似乎沒有影響到她,“我親愛的主人,撿起一點耐心安心等待好嗎,另外請把您的戀母癖收斂一點。”
林文若無奈的靠墻蹲下,扶桑的夏天,他自小就應付不來,這次探親,阿莉亞幾乎全員出動,就連結束蜜月的沈伊人都臭不要臉的跟來,好在阿莉亞王國確實是離了這群人也無妨的優秀國家,朝露城就在他們踏上扶桑的那一刻,成為了阿莉亞王國的大使館接待處。
距離自己重傷已過去半月有余,恢復身體的時間里,林文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開羅里,艾蓮姐和蘇曄每天都像煩人的蒼蠅一般在自己身邊嘮叨,讓他不要太消極之類的話都聽的有些厭倦了,作為“受害者”的蕾娜,確實從開羅里消失了,自從那天晚上被蘇曄猛灌一通之后,再次恢復意識,代表蕾娜的那個好友標識,便暗了下去,他是想過繼續追查蕾娜身份的這件事的,只不過收到的回答卻是自家女仆無情的責罵。
“不要把虛擬跟現實聯系起來啊,你這個白癡家里蹲,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老實躺好修養。”
在sage無形的壓力之中,其他幾個孩子也基本可以避開了關于那次襲擊的話題,因為工作忙起來之后,孤家寡人的林文若,選擇望著窗外發呆。
那陣子,唯一還算完好無損的也就眼睛與腦子,不想聽開羅里老媽子開導的林文若,放空自己成了唯一的選擇,與神代之前的認知不同,當代的完全潛入游戲,對于精神的損耗是肉眼可見的,坊間依此甚至傳出了有模有樣的陰謀論。
“開羅會侵入人類的大腦,占用大腦來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計劃。”
至于不可告人的計劃是什么,他們不知道,也不關心。
大門吱的一聲打開,迎接林文若一行的,是位身著水色和服的清麗女人,低頭扶著大門的她,散發著不屬于炎炎盛夏的冰冷氣息,給人一種她隨時會融化的錯覺。
面對這么一位生面孔,一行人只是禮貌的行禮,提起自己的大包小包就往里走,庭院角落里扶桑風格的枯山水之上,趴著一只慵懶的布偶貓,它警惕的看著入內的眾人,院子里沒有什么人,穿過還算寬敞的走廊,行過養著金魚的小池塘之后,就可以望見敞開著推拉門的小起居室,清香的茶點味從里面飄來,繞過墻壁的遮擋,一位老婦側坐在沙發上,室內的布置充滿了神代前的舊大陸風格,木質的地板上纖塵不染,陪坐在老婦身邊的是位金發的美人,中分的長發快要抵達胯部,如果平時疏于保養,肯定會變成一頭亂麻。
“奶奶午安,母親大人午安。”林文若淡淡的問候著,手里的東西撕扯著還未完全痊愈的身體,讓站在庭前的他無比不自在。“父親也午安。”
被林文若稱作父親的男人,端坐在老婦對面,抬眼瞧著眾人,起身接過了女生們的行李,示意諸位跟他往宅邸更深處的臥室休息。
就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般,身后一直未說話的安夕月接過了林文若快抓不住的背包,繞后他跟在眾人身后,起居室里只剩了幾位大人與林文若一個小輩。
未能得到回應的問候,讓空氣中充斥著尷尬的味道,作為姑姑,希琳親昵的保住了林文若胳膊,拖動他的身體,一把按在了金發的美人身邊,自己則俏皮的坐在沙發扶手上,看似刻板的老婦卻無視了自己這位“女兒”的不規矩,而在對面落座的,是沈伊人的老媽與大姨,弗蘭與驚蟄,當然還有安萊雅,安夕月的老媽。
林文若無比懷念白露姐姐,那位懶得出門,所以這次遠行她呆在自己的書屋里沒出來,比起跟這些可怕又對自己沒有善意的阿姨們在一起,能自在相處的白露姐,大多數時候都會讓他忘了對方是自己的長輩。
如果不是奶奶特意提及盂蘭盆節要自己回來一趟,林文若肯定會悶著頭裝自己很忙蒙混過去。
“這次邀請諸位做客,是老身的想法,若若從小就很是頑劣,這次的事情,辛苦各位幫襯了。”
時鐘滴答滴答的響著,奶奶語氣平和的跟起居室的女人們聊著天,林文若插不上話,記憶里的奶奶不怎么喜歡玩笑,總是這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那個高嶺之花一般的七條家家主。
奶奶早年離異,她早早就開始獨自面對七條家內外的事宜,這些只言片語的模樣,林文若還是從旁人耳中聽來的,比起人造生命的sage他們來說,奶奶更像一個上緊了發條的玩偶,在身體行將就木之前,她沒打算給自己什么休息的時間。
就是這樣一位老婦,卻開口談起了一件事。
“老身,想給若若定一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