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游泳。

農村雖然河流湖泊很多，但我從來沒有下過水。

我九歲那年，村里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道士，路過我家，說和我有緣給我留了句話“不要下河，這孩子不適合劃水。”當時我還小沒有懂這句話的含義。我奶奶給他錢他沒要，只吃了一碗面條。

從那以后，我都沒有去過河邊。

而這次我又莫名其妙遇到了李博仁，而這件事我之前也和他說過。所以我們從來沒有游過泳。或許是因為好奇心，我也想去玩玩，游泳館人多應該沒事，我心里想著，就算溺水也應該有人給我撈上來，我不害怕。

上午九點多，陽光明媚。我赴約去往南太湖的一家游泳館，在很多年以前還在營業。而如今我在地圖上已經搜不到了。

天氣不錯，我走在路邊，一旁的樹蔭下格外涼快。前面不遠有個三輪車，車上擺放些各類水果。只記得路過的時候偷了一串葡萄。

我的回憶很亂。但我永遠忘不了，在這一天，我又遇見了那個年輕的小道士。

我走到了一個公交站臺，從車上下來一個人。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的錯覺。怎么可能，有人過了這么多年，容貌卻沒有一點變化。而且還是那身打扮，樸樸素素的道服。他頭發相比于普通男士長長的，亂亂的。扎起了一個高馬尾，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得不說，這個道士長得很帥。

旁邊人來人往，因為他的奇裝異服引來很多人異樣的目光。

還沒等我開口，他主動跟我說起了話。

“跟我去一個地方。”他盯著我說，看得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只能看著他的眉心。

我肯定見過他。

我沒有猶豫，還是選擇了相信他，我跟在他后面走著。這一路上他沒再說過一句話。我心里一萬個問題，卻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先問他。

“我叫林九。其他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害了你。”林九一邊走一邊說。

“不是我說，大哥，你以為是在寫小說呢？還是在拍電視劇呢？”我當時的確是有點無語的，覺得他在裝神弄鬼嚇唬我的，而且我膽子本來就小，他說話還神神秘秘的，我挺想罵他幾句的，但是忍住了。

他沒有再繼續理會我了，我也識趣的不再說話了。我就這樣一直跟著他走，不記得走了多久，估摸著大概走了三公里四公里的樣子。

這條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和周一帆來過這里啊！前面轉彎就到了那片竹林，里面亂墳多，最重要的是，我到現在依然記得跑出來以后發了一天高燒，人差點燒糊涂了，打點滴打了一晚上才退燒。

我媽說我是撞邪了，所以我對這里有點怵，不光是怵，甚至有點憎恨！

我楞在原地不敢走。他見我沒繼續走，剛想問我什么，我的電話響了。

“喂？李博仁嗎？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我現在有點事情，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不好意思兄弟！”我突然有點懊悔不已自己為啥莫名其妙的爽約，來到這么一個地方。幸虧他也不是什么人販子。

“好，那下周去千島湖釣魚吧？”電話那頭的李博仁說到。

掛掉電話以后，林九只說了一句，讓我跟緊他，他能幫我。我也只能相信他，我實在想不出他騙我有啥好處，其他的話，我壓根不太相信，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進入竹林以后，他脫掉了道服，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短袖，他從隨身餃子包里抽出一把短木尺，尺子的刻度很奇怪，我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度量用的尺。

尺子的一端纏著一節手掌長的紅繩，中間吊著一條流蘇，像是一種道家法器。我問他這是什么東西。

他沒有理會我，在一塊沒有名字的墓碑上敲了幾下。“挖！”他半天就說這一個字。

“挖？為什么啊？挖別人墳，太缺德了吧？你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說我就報警了啊！”我其實沒想過報警，只是為了唬住他，同時我也好奇，他為什么帶我來這里，而且挖一個不認識的人的墳。

“你認識他，他也認識你。知道為什么墓碑沒有名字嗎？”林九說道。

他這么一問，我好奇心更加重了。“我認識他，他也認識我？他是誰啊？還有你讓我挖，我用什么挖？”

“他叫李博仁。他可能出事了，我現在還不清楚。只能先開棺看看。”林九回答了我的問題。這是我們那邊的習俗，我有點納悶他怎么知道的。“至于用什么挖，你可以隨便找一根竹子，也可以用手挖，不要再問我為什么了。”

林九一連串的回答，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本來是有點害怕的，首先一想到李博仁活的好好的，還約我一起釣魚，我著實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出于我又想知道他為什么認識我朋友，還是可能聽到了我剛才的對話。于是我就去撿了一根竹子挖了起來，想著等會繼續追問他這些問題。

墳包很舊，四周荒草叢生。

我挖了十分鐘左右，竹子戳到了一塊木板，應該是挖到棺材了，我看了看林九，問他接下來怎么辦。

林九沖我點了點頭，示意我從土坑里上來。這時候正是白天，我也沒有多害怕，但是突然起了一陣陰風，我穿的不多，短袖加短褲，打了個顫。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我坐在一邊地下，準備看他接下來要做些什么。他嘴里念念有詞，我只記得一兩句，像是五言絕句一樣的詩句“歸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我問他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他說這是《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也叫《太上救苦經》。我一點也聽不懂，隨他吟唱去了。我在旁邊坐著坐著一不小心睡著了。

模糊中感覺到我被人扛了起來，但是我卻沒辦法醒來，可能是我太累了吧。心里又想著林九在這兒，不會出什么事。我至今也不清楚，我和他只見過兩次，為什么我會這么相信他。

我情愿我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可是后來發生的一切都是眼睜睜的事實，包括我遇見的人和事，都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到過的地方，遇到的困難，都是真實經歷過的。

以至于后來我的性格發生改變，我與人溝通也變得小心謹慎。我也不愿意再去多交朋友，我害怕把我的朋友卷入一些不安全的因素中。我有他們就夠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我似乎夢見了李博仁，我想喊他別走跟我解釋清楚，他一回頭，我卻看不見他的臉。整張臉都沒有了？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噩夢，在夢里我張牙舞爪，對著空氣揮拳，李博仁消失了，后面的夢我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