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從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醒來，隨后痛苦漸漸減緩，他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環境之中，尖尖的房頂上掛著一個很有歷史感的吊燈，壓在身下的紅色毛毯散發著一股霉菌的氣味。

一個男人在蹲在壁爐前挑動著燃燒的柴火，一件破爛的防護服被扔在一邊，一個鳥嘴型防毒面具也靜靜地放在一旁。

“遒斯？”

遒斯轉過身來，從行李包里拿出一個水瓶，“你醒了？要喝點水嗎？”

“一點。”陳林接過遒斯遞過來的水瓶稍微喝了一口，感覺水從喉嚨滑落沖散了凝固在胸膛的血液，他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盡管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陳林始終不覺得那時候被麥克勞林神父擊中帶來的傷勢會恢復成這種程度，唯一的解釋就是，賢者之石令他的身體也發生了異變，超乎常人的恢復能力。

“你使用了賢者之石嗎？艾薩克。”遒斯平靜地問，他此時的表情并沒有像之前在食堂那時說教的嚴肅。

“是的。”陳林如實回答，既然樣子已經暴露，再隱瞞也沒有作用，而且遒斯也是隱瞞著一些事，在自己開槍射擊之前明明看見遒斯確確實實被麥克勞林神父擊中，然而現在他卻像是毫發無傷，“但是，遒斯，你不也是嗎？”

“我不是，我并沒有使用賢者之石。”遒斯立馬反駁道，“在你昏睡的期間，我本打算直接砍下你的頭，所有使用過賢者之石的人都會變成瘋狂的野獸。”他用那帶著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林。

陳林一個激靈支起身子往后挪了兩步。

“但是你，我卻莫名對你抱有一絲期待，把事情告訴我，你從哪得來的賢者之石。”這并不是請求，遒斯的語氣中容不得一絲的討價還價。

陳林心想自己不過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此刻卻感受到了被請去喝茶的壓迫感，如坐針氈。

他思考片刻后說道，“我認識了一個叫克里斯提娜的人，她自稱是一名巫女，是她給了我賢者之石，她說賢者之石會增強人的體質，而且她想要觀察使用者的變化，因為我想向食人幫復仇，所以同意了。我當時一碰到賢者之石，它就變成像液體一樣鉆進了我的體內，然后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那個巫女也失蹤了。”這是陳林從他已知的事件碎片中組合出來的謊言。

“你說的是真話嗎？”

“千真萬確，沒有半點假話。”陳林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就有點奇怪，我和麥克勞林得到的那個賢者之石并不會變形或者變成液體。”遒斯疑惑地說道。

“我接觸到那顆賢者之石的形狀確實跟麥克勞林神父體內那顆不一樣，如果那不是幻覺的話，你能把賢者之石的事更詳細地告訴我嗎，遒斯。”陳林誠懇地請求道。

“你變成現在這個非人模樣，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我不該將關于賢者之石的事情告訴你的。”遒斯站了起來走到壁爐旁邊添加了幾根木柴，那個壁爐并不是原裝的，它是由一些不規則的石塊砌成。

“拜托你了，遒斯。”

遒斯背對著陳林緩緩說道，“一切得從很久以前那場被稱為最初的狩獵行動說起，戰后本來狂人只會在首都阿德雷得，然后不久東南方一帶開始出現狂人，隨后像是傳染病一樣，全國各地都有狂人的身影，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了由狂人變異的野獸，普通子彈很難對他們造成傷害，而且恢復力極強，只有徹底砍下頭顱才終結他們的行動，很多獵人都在這場狩獵中喪命，在狩獵行動結束之后，政府軍內部產生了分裂，叛軍誕生，他們在溫頓展開了一場傷亡慘重的戰斗。那顆賢者之石，就是當時從一具野獸體內得到的，我與麥克勞林，都曾經觸碰過它，從那時開始我們的身體就發生了變化，經常會出現幻聽與幻視，身體也變得強壯，恢復力比常人快數倍，但這是異常，我與麥克勞林都意識到這是不祥之物，甚至害怕會成為那些可憎野獸的一員，這種東西絕不能落入普通人手中，更不能被心術不正的惡人得到，我們嘗試摧毀它，用鐵錘砸，用硫酸溶解，甚至使用炸藥，但全部都以失敗告終，最后我們決定把它藏起來，如果我帶回交易所可能會有危險，麥克勞林提議存放在教堂，因為這里已經不會再有外人出入，我同意了。”

“之后麥克勞林神父使用了賢者之石？”

“從結果來看，應該是。自從把賢者之石存放在教堂之后他的思想就開始發生了轉變，他開始對賢者之石著迷并對賢者之石進行了調查，他在古代書籍中發現賢者之石的名字早已被記載，現在民間普遍被認同的說法還是賢者之石就是奧爾政府現在制造出來的大殺傷武器，亞美人就是為此而來。然后麥克勞林他開始尋找關于賢者之石的使用方法，我曾對他進行勸阻，他卻不以為然，他說他只是對未知實物感興趣并且保證不會再去觸碰賢者之石，我相信了。但也是從那時開始，我們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多，之后就不再一起行動，他依舊會去交易所換取補給品，我就覺得他沒事的，或者是我從一開始就把他逼上了絕路。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確實成功使用了賢者之石。”

古代書籍？陳林想到了那時克里斯提娜說的那句話，‘跟書上寫的一樣呢’，可以追蹤的方向又多了一個，奧爾共和國的古代書籍。

“可能那個山羊臉估計早就盯上他了。”

“那個山羊臉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真的。但是。。。”

說到這里，遒斯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彷徨失落立馬轉化成為恐懼。

“我曾在幻像里看見過他，每次他的出現我都會像一個人偶一樣，被操控著，我的意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遒斯身體不停顫抖甚至有些抓狂，他拼命地想壓制住自己不受控制的身體。

突然他的顫抖停止了，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他就是神。”

“遒斯！”陳林大聲喊道。

“抱歉。”遒斯突然恢復了神志，像是靈魂重新回到肉體，他用手揉動著自己的太陽穴，“這也是賢者之石帶來的副作用，有時候我感覺我不是我自己。”

遒斯離開壁爐，坐到了陳林邊上繼續說道，“在狩殺行動之后，一些人也像我與麥克勞林一樣，得到了賢者之石，大概那個山羊臉也是，你說的那個女巫可能也是，還有你一直在尋找的那個男人，食人幫的刀疤，他也和我們一同參與了狩獵，而我也親眼看見他拿著賢者之石，后來聽說他加入了叛軍，之后他成為了食人幫的首領，所以我才一直不希望你繼續追蹤食人幫，那個男人太危險了。”

刀疤？沒有他的記憶。

“你是真的不知道智慧定理是什么嗎？”

“我沒聽說過智慧定理，你是從哪知道的？”

“那個叫克里斯提娜的女巫告訴我的，她只告訴了我這個名字，我覺得這是和賢者之石有關的東西。”直覺告訴陳林，遒斯并沒有說謊，也就是說，印記會出現在與賢者之石有過接觸的人身上，但克里斯提娜身上沒有印記，而遒斯僅是接觸過賢者之石，同樣是被麥克勞林神父擊中，他的防御力？恢復力？要比自己強得多，可能就是因為賢者之石不同，產生的影響也不盡相同。

綜合現在已知的線索來看，印記，獵物，賢者之石，所謂任務，可能就是要自己去狩獵那些接觸過賢者之石的人，但是紙條所寫摧毀智慧定理又是什么意思？

“我確實沒聽說過，麥克勞林找到了使用賢者之石的辦法，說不定他知道你說的這個智慧定理，但是我已經在教堂里搜過一遍，可惜沒有發現他的研究資料。”遒斯臉上寫滿了愧疚，“剛開始在墓園里看到麥克勞林我已經知道他使用了賢者之石，在他還沒變異之前，我本有機會砍下他的頭，但我卻還期待著他能恢復心智，他的妻子奧維拉也是，如果我能多點照顧她們妻女，也許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這不能怪你，遒斯。”陳林安慰他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個山羊臉拿走了麥克勞林神父的賢者之石，為什么沒有對我動手，為什么沒有殺我？”

“可能是他不知道你也有賢者之石，當時你帶著防毒面具。”遒斯回答道。

這也說得通，那就是說使用了賢者之石的變異者之間除了外貌，外形，就沒有別的互相識別途徑，心靈電波之類的？那，印記呢？陳林心想，這也是我的特殊能力？是為了完成紙條所寫任務而存在的能力？

“又或者他對我們不屑一顧。”遒斯難以掩飾臉上的恐懼，“他不像是普通的變異野獸，他更像是比人類還高一等的存在，他，他就是。。。”遒斯聲嘶力竭，奮力咬緊牙關，反抗著內心的無名恐懼，他沒有再說出那一個字。

但陳林知道。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