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瑤池獸母
- 如粟
- 賣花的小空白
- 7921字
- 2023-08-18 03: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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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與千帆二人被擒了。
而且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
就在兩人剛沖出瑤池,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的下一秒。
立即就被包圍兩人的那一大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給制服了。
甚至連絲毫反抗的機(jī)會都沒有,輕而易舉地就被放倒在了地上。
星河用望氣術(shù)看不出來那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修為。
但是單憑那些人沒有御劍,而是踏空而行這點。
就已經(jīng)足以讓星河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了。
接下來要怎么做?星河不知道,他想不出來。
畢竟對面人多勢眾,修為差距也如同天塹一般擺在那兒。
自己和千帆甚至都看不清對方到底是如何出的手。
而且還未等星河來得及多想,他就感覺到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扼住了他的脖頸。
下一秒,他的身體便被那只手的主人毫不費力地給拎了起來。
雙腳離地,整個人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被高高地舉起,懸掛在了半空之中。
冰冷湖水順著他的衣衫滴落下來,星河也不知那名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到底施展了何種秘法。
他只知道被掐住脖子的瞬間,自己全身的靈氣就仿佛像是在被人以極快的速度往外抽走一般。
明明之前屏氣一到兩個時辰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此時此刻的他卻有種馬上就要窒息而亡的感覺。
呼吸變得異常困難,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因缺氧而開始痙攣,傳來陣陣劇痛,痛到難以忍受的那種。
他本能地不停掙扎,拼命地蹬著雙腿去踹,揮舞著拳頭去捶打那只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臂。
卻如同蚍蜉撼樹一般,怎么也無法從掐著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中掙脫開來。
恐懼感不斷地侵蝕著星河的神經(jīng)。
他想要叫,卻因為喉嚨被人緊緊掐著的緣故,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一些沙啞呻吟。
四肢慢慢變得疲軟無力,眼睛因為充血而開始向前凸出,視野逐漸變得昏暗起來,耳朵里更是嗡嗡作響。
就連神智也如同風(fēng)中殘燭一般,開始迷糊了起來。
星河第一次意識到死亡原來離自己這么的近。
近到他甚至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近到他除了害怕與恐懼之外,完全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只能不斷迷糊地依照求生本能行事。
但也就在迷糊之間,他似乎聽見了千帆撕心裂肺地嘶吼著自己名字的聲音。
他似乎還看見了千帆不斷掙扎著想要過來幫助自己,卻被另外一名戴著面具的修士牢牢按在地上,無能為力的場景。
緊接著,他仿佛感看見空中飛來了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
仿佛又聽見了大量飛劍破空時發(fā)出的“咻咻!”尖銳聲響。
再然后,一直如同鐵鉗一般掐著他脖子的那只手,突然之間就松開了。
他也因為身體失去了支撐而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重重地摔落在了冰冷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沉悶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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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八,瑤池旁,晴,萬里無云。
瑤池旁的修士逐漸多了起來。
他們?nèi)齼蓛傻鼐奂谝黄穑吐曌h論著什么,臉上都帶著一絲好奇和疑惑的神色。
因為很多人都注意到瑤池旁邊不知為何忽然多出了許多臉上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
那些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們?nèi)缤袼芤话?,就這么靜靜地站在瑤池上空,將整個湖面都給圍了起來。
這無疑意味著瑤池旁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出于好奇,許多前來參加王母講經(jīng)會的修士們都紛紛放下了手中事情。
不約而同地朝著瑤池周邊聚集過來,想要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就連鍾語兮也不例外。
只不過。
當(dāng)鍾語兮遠(yuǎn)遠(yuǎn)看到星河還有千帆二人從瑤池中飛了出來,并被那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們團(tuán)團(tuán)包圍放倒的時候。
她的臉上多少露出了一絲驚訝神色,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更是閃過一絲疑惑。
她不懂得星河與千帆二人到底干了些什么,會招惹到這么多的修士。
而且對于這些戴著青銅色面具的修士,鍾語兮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是負(fù)責(zé)守護(hù)昆侖山的護(hù)衛(wèi)隊,每一個成員都擁有著不俗的實力。
并且當(dāng)她看到星河被護(hù)衛(wèi)隊的一名成員用手扼住脖頸,整個人被毫不留情地拎了起來。
懸掛在半空之中,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而一旁千帆滿臉驚慌失措,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不斷涌出。
哭喊著星河名字,想要上去救星河卻又被旁邊護(hù)衛(wèi)死死地按在地上,掙脫不開束縛。
只能不斷哀求著那些護(hù)衛(wèi)別殺星河的時候。
鍾語兮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去幫他們一下。
但也就在她的腳剛剛邁出,準(zhǔn)備有所行動的時候。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人從身后用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壓住了一般。
讓她原本想要邁出的腳瞬間停了下來。
身體也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鍾語兮微微一驚,連忙回頭看了一眼。
是自己的護(hù)道人。
只不過護(hù)道人什么都沒說,僅僅只是朝著鍾語兮搖了搖頭。
也正是這個緣故,最終,鍾語兮沒有上去幫忙,而是選擇了旁觀。
她也知道護(hù)道人的意思。
雖然自己的家族在這片星海之中勉強也算是有著一席之地。
但和西王母比起來,還是太渺小了。
不過也就在下一秒。
她忽然感覺自己乾坤袋中的那幾把靈劍似乎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一般。
變得躁動了起來,發(fā)出陣陣嗡鳴之聲,開始不受控制。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幾把靈劍居然自己掙脫了乾坤袋的束縛,在她驚愕的目光之中沖出了乾坤袋。
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帶著凌厲的劍氣,朝著那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護(hù)衛(wèi)們疾速刺了過去。
而且不僅僅是她,不僅僅是乾坤袋內(nèi)。
掛在腰間的也好,背在背上的也罷。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的靈劍全都脫離掌控飛了出去,化作漫天劍雨朝著那群護(hù)衛(wèi)們刺了過去。
甚至就連那群護(hù)衛(wèi)們自己的靈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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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星河!星河?。⌒呛幽銢]事吧?!別抓我!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求你們了,求求你們,別殺他…別殺他……”
瑤池旁,被摁在泥地上驚慌失措的千帆衣裳凌亂著,頭發(fā)散亂著,滿身泥污,哭花了臉。
她拼命地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束縛,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指尖不停地抓撓著地面。
嘶啞的哭喊聲更是因為極度恐懼而變得尖銳,帶著濃濃的哀求意味,一聲比一聲凄厲。
然而,無論千帆如何聲嘶力竭地哭喊,如何苦苦哀求。
那些護(hù)衛(wèi)們依舊沒有理會她說的話,手中的力道也絲毫沒有任何放松。
至此,眼中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千帆絕望了。
千帆很害怕。
尤其是看著星河被人扼著脖子拎起,雙腳懸空,臉色漲紅,眼睛充血,不斷掙扎,看上去極為痛苦的時候。
被摁在地上動彈不得,除了哭之外就只能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星河痛苦的她,此刻更是害怕到了極點。
不知為何,千帆忽然想起了娘親對自己說過的話。
想起了娘親對自己說過的那句:
“要學(xué)會適應(yīng)卑賤,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其中修仙者最上。
“所謂修仙者,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早已命中注定。
“像自己這種底層百姓絕不可對修仙者不敬,更不可以僭越妄言修仙,最好也不要去接觸修仙者。
“否則當(dāng)你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與無能為力之時,只不過是徒增悲痛與悔恨罷了?!?
悲痛與悔恨,千帆現(xiàn)在感受到了。
確實如娘親所說過的那般,因為自己的弱小與無能為力。
同時,她也有些弄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出錯的呢?
來昆侖山聽講經(jīng)會的時候?去洛城找洛紅姐的時候?
還是說從一開始答應(yīng)星河的修仙邀請,妄圖修煉成仙的時候就已經(jīng)錯了呢?
如果自己沒來昆侖山聽講經(jīng)會,星河是不是就不會被抓?
如果自己沒有去洛城找洛紅姐,洛紅姐是不是就不會死?
如果自己當(dāng)初沒有答應(yīng)星河一起去修仙,沒有妄圖修煉成仙,而是像娘親所說的那樣學(xué)會適應(yīng)卑賤。
那現(xiàn)如今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全都不會發(fā)生?
這樣想來,千帆忽然發(fā)現(xiàn)好像所有的問題都是因為自己。
因為自己沒聽娘親的話,接觸了修仙者。
因為自己對修仙者不敬,染指修仙僭越了等級。
因為自己的存在,連帶著所有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也全都遭遇到了不幸。
洛紅姐也好,星河也罷。
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認(rèn)識并接納了沒能適應(yīng)卑賤的自己。
洛紅姐已經(jīng)因此死了。
而現(xiàn)在,就連星河也要死了。
可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這樣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
千帆覺得心很疼,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一般,疼到難以忍受,疼到不知所措。
疼到像被放在油鍋里煎,疼到像被千萬根針扎。
她想要去救星河。
但無論她如何努力掙扎,卻始終都無法從那名把自己按在地上的護(hù)衛(wèi)手中掙脫開來。
自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千帆如是想著。
只不過,什么才是更強大的力量?
而且就算掙脫開來了,自己又能做的了什么?
千帆不知道。
畢竟她所會的法術(shù)除了望氣術(shù)之外,就只剩下一個連攻擊都算不上的御物術(shù)。
也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了星河在購買御物術(shù)法訣時,給她形容過的“萬劍歸宗”。
她想起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星河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著,一邊眉飛色舞地給她描繪的那個滿天飛劍的壯觀場景。
她還記得星河給她說過,說那是他家鄉(xiāng)的一招無敵劍法。
如果自己會萬劍歸宗的話,是不是就能救的了星河了呢。
看著不遠(yuǎn)處表情愈發(fā)痛苦,渾身上下都開始抽搐起來的星河,千帆如是想著。
可就算自己真的會萬劍歸宗,自己手中也沒有那么多的靈劍可以用來供自己使用啊……
想到這點,千帆不禁覺得有些自嘲。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利用御物術(shù)控制著千山宗統(tǒng)一下發(fā)的長劍,以及洛紅姐留給自己的靈劍。
向著那名掐著星河脖子的護(hù)衛(wèi)刺了過去。
“咻咻!”兩道破空聲響起。
兩把飛劍在空中劃出了兩道細(xì)微的弧。
然而,那兩把劍很快就被沿途其他護(hù)衛(wèi)隨手揮出的靈氣給輕而易舉地打了下來,無力地跌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甚至都沒能靠近那名掐著星河脖子的護(hù)衛(wèi)。
果然……要是,要是能有更多的劍就好了……
看著被打落的飛劍,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深深無力感的千帆再一次這么想到。
只不過想著想著,千帆忽然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
就如同當(dāng)時與荊谷英對戰(zhàn)時那般,身邊所有的聲音都逐漸開始變大,五感似乎發(fā)揮到了極致。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一切仿佛都被感知,空氣的流動,靈氣的匯聚。
除此之外,還有…周邊的靈劍!
她忽然感覺到了一把靈劍的存在。
一把位于周邊人群中的靈劍,而且不知為何,自己似乎能夠控制的了那把靈劍。
隨后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
一直到成千上萬把!
這種感覺是什么,千帆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她也沒時間多想,而是試著控制那些靈劍,朝著那群護(hù)衛(wèi)們刺了過去。
“錚!錚!錚!”的破空之聲此起彼伏。
一時之間,萬劍齊鳴,劍氣縱橫。
整個瑤池的上空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靈劍,黑壓壓的一片鋪天蓋地。
劍光所過之處,寒氣逼人。
護(hù)衛(wèi)們顯然也沒有預(yù)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他們臉上原本冷漠的神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愕與慌亂。
紛紛祭出自己的法寶,試圖抵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但那些劍仿佛與天地間的靈氣完全融為一體了一般。
無視著那些護(hù)衛(wèi)們用出的功法與法寶,精準(zhǔn)地刺向護(hù)衛(wèi)們的每一處破綻。
察覺到致命危機(jī)的護(hù)衛(wèi)們紛紛退避躲閃,就連掐著星河脖子的那名護(hù)衛(wèi)也不例外。
場面一時之間極為混亂。
星河也因那名護(hù)衛(wèi)松開了掐著他脖子的手而摔落在地上。
蜷縮著身體,雙手捂著劇痛的脖子,如同擱淺的魚兒般大口地喘著粗氣。
因此而脫困的千帆也連忙借機(jī)踉蹌地跑到星河身旁,顫抖著雙手將他扶了起來。
想要帶著他盡快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但也就在下一秒。
原本在空中如同暴雨般漫天飛舞的所有靈劍,突然之間全都停了下來。
就像是畫面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瞬間定格了一般。
再然后,所有的飛劍紛紛因失去控制而開始下墜,發(fā)出“乒鈴乓啷”陣陣清脆聲響。
與此同時,一名戴著面紗,穿著華服,讓人看不清外貌的人忽然出現(xiàn)在了想要逃離的星河與千帆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聚焦了在場所有人的視野。
那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護(hù)衛(wèi)們在看見來人后則是紛紛主動躬身行禮,異口同聲地高聲喊道:
“恭迎王母!”
這名戴著面紗的人便是這瑤池的主人,這次講經(jīng)會的舉辦者,西王母。
只不過,西王母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那群恭迎自己的護(hù)衛(wèi)們。
而是上下仔細(xì)打量著衣衫襤褸、滿臉未干淚痕的千帆。
并在星河察覺到危險,下意識地想要擋在千帆身前的時候。
西王母忽然釋放出一股如同天塌地陷般極為強大的壓迫感。
這股恐怖的威壓如同一座無形的巨山一般,瞬間降臨在了星河身上。
星河甚至連一聲悶哼都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好似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給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而且,他仿佛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一般,喉嚨里不斷地發(fā)出嘶啞慘叫。
同時,他的鼻子、眼角、耳朵、嘴巴,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滲出鮮紅血液,顯得觸目驚心。
“星河!”看著忽然就痛苦倒在了地上的星河,千帆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忙不知所措地跪了下去,身體也因為極度的慌亂而微微顫抖,額頭上滲出細(xì)密汗珠。
她焦急地想要幫助星河,想要減輕他的痛苦,可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要從何下手。
西王母則是什么話也沒說,那雙深邃的眼眸依舊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千帆。
而另一邊,眼看著星河全身痙攣,七竅流血,變得越來越痛苦,千帆的心如同被千萬根針扎般疼痛不已。
她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幫助星河緩解這可怕的痛楚。
因而只能手腳并用地連忙跪爬到西王母面前,一邊不停地磕頭,一邊帶著哭腔,極為卑微地對著西王母哀求道:
“不要!不要殺他!求你!求你了!只要你放了他,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千帆…不要……”一旁的星河在聽見千帆所說的話之后,強忍著身上劇烈痛苦,咬著牙,艱難地發(fā)出微弱聲音。
想要阻止千帆為了救他而如此作賤自己。
只不過西王母沒有理會正在說話的星河。
而是低下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千帆,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語氣,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可?!?
然后輕輕地抬起手,隨意地?fù)]動了一下。
那股原本附加在星河身上的恐怖壓力便盡數(shù)消退不見了。
星河也在那股壓力消失的瞬間,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立即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趴跪在地上的千帆吼叫道:
“千帆,不要求她!我就算是……”
然而,還沒等星河來得及把話說完,西王母再次輕輕地?fù)]了一下手,星河就又沒了聲響,直接昏倒了過去。
“星河!”見星河突然倒地,千帆面色大變,花容瞬間失色,連忙焦急上前確認(rèn)了一下。
直至發(fā)現(xiàn)星河并沒有死,僅僅只是陷入了昏迷之后,千帆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同時她的心中也涌起一絲驚訝。
她沒想到西王母居然真的這么輕易地就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但她仍然有些不放心,所以她轉(zhuǎn)過頭來,目光誠懇地又問了西王母一句:
“那個…可以等我一下嗎?放心,我不跑。”
見西王母微微點了下頭,千帆連忙小心翼翼地將昏迷過去的星河抱了起來。
隨后轉(zhuǎn)過身,有些茫然地朝著周圍的人群之中張望了一下,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鍾語兮身上。
于是她抱著星河,徑直地朝著鍾語兮走了過去。
并在走到鍾語兮面前的時候,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緊緊地抱著懷中星河,抬起頭,滿臉淚痕地對著鍾語兮哀求道:
“鍾姐姐,王母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放過星河了,可以麻煩你到時候?qū)⑺黄饚щx這兒嗎?就這么把他放在這兒我怕他到時候亂來。”
鍾語兮見狀,先是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了一絲遲疑的神色。
她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千帆,又低頭看了一眼千帆懷中昏迷不醒的星河,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伸出手,從千帆微微有些輕顫的雙手之中接過了星河。
千帆也在鍾語兮接過星河之后站起身來。
她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串用鮮艷紅豆精心編織而成的手鏈。
低下頭,動作輕柔地將手鏈戴到了星河的左手手腕上。
隨后微笑著注視了昏迷中的星河一會兒,眼神溫柔眷戀。
仿佛要將星河的樣子深深地鐫刻在自己的腦海里頭一般。
同時櫻口微張,對著昏迷中的星河輕聲說道:
“星河,雖然我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會琴棋書畫,更不像那些宗門世家的小姐一樣那么漂亮,那么厲害,不過…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
如是說完,千帆深吸了一口氣。
揮了揮手,將洛紅此前贈與自己的那把靈劍從遠(yuǎn)處召回,重新插回劍鞘后從腰間取下。
連同自己的那個乾坤袋一起,輕輕地放在了星河身上。
緊接著,她又動作輕柔緩慢,細(xì)心地幫星河把散亂的衣襟理好,似是有些不舍地最后看了星河一眼。
然后便毅然轉(zhuǎn)身,朝著西王母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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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玉衡,鍾府。
再一次睜開眼睛,映入星河眼簾的是刻有精致花紋的木床床頂,身下是柔軟錦被。
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檀香。
星河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的樣子,睡醒之后渾身都極為舒暢。
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坐起身來,伸一個懶腰。
但也就在他緩緩坐起身子,舒展四肢,準(zhǔn)備伸個懶腰的時候
他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左手手腕上戴著的那串紅豆手鏈。
于是,表情微微一怔的他特地將左手抬到眼前,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邊上有人對他說了一句:
“這是虞姑娘走之前送公子你的手鏈?!?
星河聞聲抬頭,看了一眼,和自己說話的是鍾語兮。
“虞姑娘……”星河輕聲地復(fù)述了一遍這個略顯陌生的稱呼,一時之間似有些懵。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了,那是千帆的姓。
因此,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原本還有些慵懶的神情瞬間變得焦急不安了起來。
立即坐直了身體,抬起頭來,神色緊張地對著鍾語兮急切問道:“千帆!對了!千帆呢?!她現(xiàn)在在哪里?!”
“虞姑娘一個月前將公子你交給我之后,就被西王母帶走了。”對于星河的焦急提問,鍾語兮耐心地如是解答道:
“這里并非南冥,而是鍾家所在的玉衡,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公子你當(dāng)時不是和她在一起嗎?”
聽鍾語兮說完,星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愿回憶的事情一般,眼神忽然就暗沉了下去。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輕輕地點了點腦袋,對著鍾語兮問道:“她最后有說些什么嗎?”
“虞姑娘說雖然她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會琴棋書畫,更不像那些宗門世家的小姐一樣那么漂亮,那么厲害,不過她喜歡公子你,特別特別喜歡的那種?!?
鍾語兮想了想之后,將千帆最后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了星河。
隨后從腰間取下一個乾坤袋,又從另外一個乾坤袋中取出之前千帆放在星河身上的靈劍,將其遞交給星河,說道:
“還有這兩個,也是虞姑娘留給公子你的?!?
星河在聽完鍾語兮所說的話之后,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僅僅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然后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將乾坤袋和靈劍接了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緊接著又緩緩地低下了頭,目光黯淡地垂落在手中的靈劍上,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那個…我想一個人靜會兒,可以嗎?”
或許是看出了星河此刻的情緒有些波動,鍾語兮也沒再說些什么,輕點了下頭,說道:
“公子若是還有問題,隨時可以到花園的亭子里找我。”
之后,鍾語兮就先行離開了,并順手輕輕地將房門帶上。
案上青煙裊裊,香爐內(nèi)的檀香依舊燃燒。
縷縷香氣流轉(zhuǎn)浮動,掠過書案,拂過雕花窗欞。
將塵世的喧囂隔絕在外,留下這方寧靜,飄渺而又深沉。
就連時間似乎也變得緩慢了下來。
也正是在這臥房內(nèi),床榻上,香氣中。
星河低著頭,目光怔怔地盯著手中那把洛紅原本留給千帆的靈劍以及乾坤袋,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自己還活著,但千帆卻跟西王母走了。
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對星河而言早已不言而喻。
畢竟他還清晰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千帆用充滿絕望和哀求的聲音,對西王母所說的最后那句:
“不要!不要殺他!求你!求你了!只要你放了他,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至于跟著西王母走了的千帆會如何,星河不敢去想。
準(zhǔn)確來說,是他害怕去想。
他害怕將千帆與自己在昆侖山瑤池下看見的那一幕結(jié)合起來。
星河忽然覺得很痛。
不僅僅是心,仿佛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都很痛。
他恨,恨西王母。
恨那群戴著青銅色面具的護(hù)衛(wèi)。
但最痛恨的,還是自己。
恨自己明明是個穿越者,卻為何這般不堪。
恨為什么都讓自己穿越了,卻沒有給自己任何的系統(tǒng)或者金手指。
只能就這么一次又一次的,無力地看著自己在乎的人相繼離去。
就在這時,星河耳邊又響起了一陣輕笑聲。
依舊是那個無比耳熟的聲音。
依舊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自稱是自己心魔的少年。
只不過這一次,星河沒有說話。
而是流著眼淚跟著笑了。
笑聲交互,直至最后完全疊在了一起。
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心魔在笑,還是星河在笑。
亦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心魔。
從頭到尾都只有正不斷流著淚水的星河一人在笑罷了。
與此同時,在鍾府后花園內(nèi)的一座精致涼亭之中。
鍾語兮的護(hù)道人微微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星河所住的那間屋子的方向。
隨后對著正在專注彈奏古琴的鍾語兮問了一句:
“小姐,項公子離開了,要去送一程嗎?”
而鍾語兮則是什么都沒說,依舊撥動著指下的琴弦,并在曲罷之后輕輕地?fù)u了搖頭。
護(hù)道人則是點了點頭,隨后便又一次融入進(jìn)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