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別緊張!”
老警察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幾個字,像是一劑劑強心針,讓渾身顫抖不斷退縮的那幾名年輕警察停住了腳步。
接著老警察迅速掃視了幾個年輕警察,堅定的眼神再次給予了幾人更強大的支撐。見幾人身心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他才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后走向蹲在尸體旁的法醫(yī)。
“老周!這怎么回事兒啊?”
“。。。。。。。”
被稱作老周的法醫(yī)從尸體面部變化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先前的蹲跪的姿勢一動不動。老警察的話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每個人都期待著法醫(yī)開口說些什么。問話回蕩在幾人之間僅僅幾秒鐘,然后就被自然之力吸收,消散在了黑夜中。接下來又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沉寂。
當老警察的耐心也漸漸失去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法醫(yī)輕“嗯?”了一聲。
聽到了法醫(yī)的聲音,大家略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在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tài)。
如此一來,大家也分不清他剛才的那個“嗯?”是回答老警察的問話,還是在自言自語了。
紅藍兩色的警燈依舊不停閃爍著。黑暗中的一切---天空、湖面、柳樹、石凳以及在場的每一個人的面孔,在被它掃射時,立刻偏離了原來的色彩。命案現(xiàn)場顯得越發(fā)的光怪陸離起來。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自然,連風都緊張的不敢現(xiàn)身了。周圍的空氣在沉默中變得越來越冷了。每個人只能聽到自己嘭嘭亂跳的心臟和雜亂的呼吸聲,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凝固了。
一道道期待的目光仍舊聚焦在尸體旁這位常年與死人打交道的專家身上。但目光中的含義卻復雜起來。本來想從他那里得到一點科學的解釋,好讓不斷蠶食自己的恐懼快快退去。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像個雕像般一動不動的法醫(yī)本身卻讓人產(chǎn)生了附加的恐懼值。那潔白的大褂在黑夜中也顯得格外的刺眼。忽然,有人發(fā)現(xiàn)法醫(yī)垂在地面的白色的衣角動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只見那衣角輕輕掀起、落下、輕輕掀起、落下。。。。。。隱藏在后面的恐怖的笑臉則時隱時現(xiàn)。他小心的瞄了眼其他人,然后得到了答案———所有人都看到了和他一般的景象。那尸體仿佛把大家當成了一個一個的小娃娃,正跟大家玩著躲貓貓的游戲。但這游戲卻是絕非大家自愿參與的。每次那戲謔的笑臉露出的時候,一陣陣涼風便不斷從中涌出,一股股寒意攜帶者恐懼不斷侵襲著人們的四肢八脈。眾人的呼吸不自覺的隨之改變,心跳也漸漸亂了節(jié)奏。老警察剛才的話語只是暫時穩(wěn)定住了眾人的情緒,而此時法醫(yī)的樣子以及那個笑臉卻讓眾人心中剛剛壓下去的恐懼殺了個漂亮的回馬槍。
“周法醫(yī)他。。。。。。會不會是中邪了?”終于,一個年輕警察有些憋不住了。他吞了吞口水,說出這句話來。也許他只是為了打破這個僵局,給自己壯一下膽。
他的聲音不大,但落針可聞的現(xiàn)場中,這句話卻一字不漏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眾人心中皆是咯噔一聲。
“小劉!不許亂說!”眼見眾人心里防線有些崩潰的樣子,老警察喝到。
“老周!”老警察上前一步,用力拍向了法醫(yī)的肩膀。
看到老警察的動作,其他人心中一驚!
隨著手掌拍下,法醫(yī)發(fā)出了“啊!”的一聲。
隨即他慢慢扭過了頭。
也許是恐怖片看多了。當法醫(yī)回頭的瞬間,有人嚇的閉上了眼睛。但事情并沒有像恐怖片劇情里那樣發(fā)展,法醫(yī)吐著舌頭,翻著白眼變成了僵尸鬼怪之類的。大家看到的是一頭霧水的周法醫(yī),一個正常版的周法醫(yī)。
“老周,你沒事兒吧?”老警察關(guān)切的問。
“我有啥事兒啊?”法醫(yī)搖了搖頭笑道。
“尸體出現(xiàn)了詭異的微笑,你卻一動不動在這兒發(fā)呆,我們能不擔心嗎?”老警察無奈的說。
“放心吧!沒事!”法醫(yī)看了下眾人露出了微笑。然后他慢慢站起身來,低聲對老警察說“這幫小子都害怕了吧?你不會也。。。。。。”
“老周你別開玩笑了!我這老革命還能害怕?我是擔心你啊!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警察指了指那尸體的臉問。
“嘿嘿嘿!”法醫(yī)干笑了一聲說道“我剛才也一直在想這事兒啊!”
“周法醫(yī),他不會是復活了吧?”身后一個聲音謹慎的問道。
“怎么可能?他已經(jīng)徹底死透了!”法醫(yī)看向四周那一張張煞白的臉嚴肅的說道。
“可剛才他明明。。。。。。”
“你是說那迷人的微笑?”法醫(yī)玩味的說。
“迷人的微笑?那哪里是迷人的微笑啊!明明是恐怖的鬼笑!”年輕警察瞪大眼睛說道。
“人死后臉部會慢慢露出笑容,其實這也算是尸體的一種正常變化過程。”
“正常變化?”大家聽了皆露出吃驚的表情。
“是啊!算是正常變化。只是這種情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分罕見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您快給我們說說!”聽了法醫(yī)的話,眾人的恐懼漸漸被好奇所替代了。有人急切的問道。
“以前舊社會還沒有實行火葬,尸體就存放在棺材里下葬。由于空間封閉,尸氣多了就會產(chǎn)生壓力讓尸體收縮。如果此時開棺,氣體被釋放,尸體就會還原,臉部表情就可能慢慢展現(xiàn)成眉開眼笑的樣子了。”
“可死者和這種情況不同啊?”老警察不解的問。
“嗯!剛才我一直在思考的就是這個問題。”
“不會是詐尸了吧?”有人小聲說。
“我當了這么多年法醫(yī),就沒有見過什么僵尸啊鬼啊什么的。要相信科學。人體大約有140到160億個細胞,大腦神經(jīng)元也約有100億個之多。如此之多的細胞和神經(jīng)元,不會隨著死者一下全部死亡。而這些未死亡的神經(jīng)元和細胞,在神經(jīng)末梢受到刺激后,就會產(chǎn)生反應(yīng)。我想他剛才的死亡微笑,應(yīng)該是由于被拽上岸時摔了一下刺激到末梢神經(jīng)造成的吧?這個還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但不管怎么說,這個人確實已經(jīng)死了。”
法醫(yī)的解釋如一顆特效定心丸,讓眾人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
“不過什么?”老警察緊張的問。
“死者的這種死亡方式有些奇怪啊!看來今晚要加班了!”法醫(yī)搖了搖頭。
“是有些奇怪啊!”
“小時候我在老家聽說,人死了臉露出笑容是大兇,說明死者靈魂永世不得超生。”一個年輕警察對旁邊的警察低聲說道。
“噓!你小子別胡說!讓隊長聽到你宣揚封建迷信,非給你個處分。”另一個警察低聲警告。
“。。。。。。”
“看來,你們還得加強思想建設(shè)啊老趙!”接過老警察的煙抽了一口,看了看竊竊私語的幾個年輕警察,周法醫(yī)開玩笑的說道。
“還都是群半大孩子,經(jīng)歷的事兒少,以后鍛煉鍛煉就好了!”老警察吐了口煙說。
“那邊那個小姑娘就不錯啊!沒有驚慌失措,比這幾個小子強!”周法醫(yī)沖遠處看了一眼對老警察說。
“她啊!是個不錯的苗子!是刑警隊老李的女兒,李若琳。”
“老李。。。。。。怪不得!”
然后兩人分別抽了一口煙,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尖利的笑聲又在岸邊回蕩著。
“小胖你怎么啦?你說話啊!”王永強見小胖雙手捂著耳朵,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前方,便扯著他的衣角低聲詢問著。
“你干嘛啊小胖!你別嚇人啊!”王永強有些著急害怕了,松開了小胖的衣角,向后倒退著。
“你!能看到我?”笑聲突然停止了,一個陰森的聲音傳入小胖的耳內(nèi)。
對于擁有陰陽眼的小胖來說,這句話再熟悉不過了!以前這句話曾經(jīng)讓他吃過不少苦頭,現(xiàn)在的他卻早已今非昔比了。之所以呆立在那兒不動,并不是因為害怕。鬼怪他見過的也算不少,什么巨大黃鼠狼啊、狐貍精啊、或者保持著臨死時樣貌的各種各樣的鬼魂。那些雖然看著惡心可怖,但他早已對此麻木適應(yīng)了。而可眼前這個卻有些讓他摸不到頭腦。
“警察!有人中邪了!救命啊!”王永強見小胖仍舊一副失神的樣子大喊起來。
“怎么啦?出什么事兒了?”李若琳聽見呼喊聲跑了過來。
“小胖他中邪了。。。。。。”王永強立刻跑到李若琳身后揪著她的衣角說。
李若琳一甩衣袖,立刻來到小胖面面前兩步的地方盯著他問“小胖,你怎么了?”
“閃開!”
李若琳跟小胖見面不多,也不算熟人,但此時此刻眼前的小胖和她以前所見的小胖卻判若兩人。曾經(jīng)唯唯諾諾總是躲躲閃閃的小胖,突然說出了如此霸道的話,看著他銳利的眼神,李若琳一時之間楞在了那里。
還沒等李若琳有所反應(yīng),接下來,小胖便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李若琳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只是發(fā)出了啊的一聲。
“我說他中邪了吧?”身后的王永強見李若琳被小胖粗魯?shù)耐屏诉^來,害怕的說道。
李若琳沒有看向說話之人,而是凝視著前方。視線之前,是一個堅實的后背。雖然眼前之人并不十分高大,但李若琳卻莫名的感到了一種安全感。就像置身于一座堅固的堡壘中一樣安全。越過背影向前看過去,漆黑的夜看不出有什么危險。
突然,她心中隱隱意識到了什么。
“我說你干什么啊?剛才不是讓你走了嗎?”先前那個警察看到小胖一把把李若琳扯到身后,生氣的走了過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身側(cè),一個恐怖的東西正和他肩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