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

春花不敢再多言，她到底只是一個下人，哪敢真的去做主子的主。她小心的站在顧元的后面，替她打著扇，只是那眼珠子，卻是不受控制的往席上瞟。

“長平公主駕到！”

“淮王郡主駕到！”

傳信的公公話音剛落，席上所有人便自覺的都站了起來。顧元被春花扶著，虛虛的站著，只是也忍不住，朝外面看去。

顧雅芳走在前面，她的架子向來大，頭上布滿金釵，需得兩位婢女扶著，才不至于撐不住頭飾。

而謝靈蕓落后幾步，同樣也是被婢女攙扶，只不過行走間靈活自如，毫不費力。

她今日的頭飾也十分繁華，招搖的彩蝶在頭間飛舞，上面鑲滿了寶石，正是之前南詔國上供的那批珍寶。

南詔國向來盛產各色寶石，尤其是鮮艷似血的紅寶石，非常珍貴。每年上供的數量屈指可數，連宮里的妃嬪都不夠分。

顧元曾經在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見過一次。彼時皇后正用軟布包著手，拿著寶石把玩，小心翼翼的，十分愛惜。

可謝靈蕓卻這般堂而皇之的將寶石鑲嵌在了自己的步搖上，頂在頭上，那么大一顆，引得眾人紛紛朝她那里看。

顧雅芳自然也注意到了，雖然心中不悅，但好歹還記得兄長的交待。于是笑了笑，揮手讓眾人入座，“行了，都坐下罷。”

復又轉過頭，親熱的沖謝靈蕓道：“太子哥哥特意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瞧瞧，這些布置的可還順心？”

她甚少同謝靈蕓如此和顏悅色，不僅她自己心里別扭，謝靈蕓也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可是兩個女人今晚就是來演戲的，表面和平共處，實際上誰也瞧不上誰，也不肯退讓。

謝靈蕓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副金碗筷上，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五公主，心下了然，“多謝公主好意，不過靈蕓只是郡主，這么做，恐怕不和規矩。”

金碗金筷乃是公主的規格，她再受寵，也只是郡主。若是傳了出去，只會讓人說她階躍，抓住她的把柄。

“荷香，換了。”

顧雅芳眼睜睜的看著荷香將金碗金筷都撤了，然后又從外面帶進來一副銀制的碗筷，顯然是謝靈蕓常用的。

她一片好心，結果謝靈蕓半點都不領情，若不是云見悄悄拉著她，顧雅芳便要忍不住發火了。

好在謝靈蕓此舉只是為了避險，不是故意下顧雅芳的面子，換了碗筷之后還溫聲解釋道：“上次狩獵受了傷，太醫說需要精細調養著。連碗筷也不能隨便亂用，母妃便讓人給我備了一副。”

狩獵場上太子受傷，被當做意外壓了下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傳到外面的時候，便成了郡主舍命救太子，受傷嚴重。

雖然這消息真假摻半，但太子卻是樂見其成。

謝靈蕓同他綁得越緊密，淮王府就跟他牽扯越深。這樣在外人眼里，便會認為淮王府向他示好，站在了他這一邊。

果然，此話一出，長平的臉上又重新換上了笑容，“是了，你這次受傷，可要好好的調養，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拍了拍手，外面的下人們便將準備好的葡萄美酒都送了上來。一一放在客人們的桌上，少說也有四五種。

而用金色酒器裝著的，只有前面兩排的位置上才有。

“姐姐，這便是西夜進貢的葡萄美酒吧？光是聞著就與眾不同，聽說西夜將此酒奉為瓊漿玉露，只有佳節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喝呢！”

丁芷涵就坐在陸錦衣的下首，只隔著一臂的距離，可是待遇卻大不相同。

她眼饞的看著陸錦衣桌上的進貢美酒，想要嘗嘗味道。可陸錦衣卻只是笑笑，并不接話。

這西夜離宴京甚遠，而且葡萄美酒不比其他的酒，不管是制作還是保存，工藝都十分的艱難。

比起普通的葡萄美酒，西夜上供的這種，有種與眾不同的香氣，聽說是加了十二種不同的配料釀制而成，因此也不易儲存。

為了保證酒香不散，每次進貢都是快馬加鞭，路途艱難，等送到宴京的時候也不過那么幾壺。

陸錦衣身為左相的孫女，自然有份品嘗。但她的面前，只放了少少的兩杯，自己喝都還不夠，更何況是分給別人？

也就謝靈蕓那里，放了滿滿的一壺，瞎子都能看出長平公主的用意！

“謝公主賞賜，這西夜的葡萄酒，果然名不虛傳。”

謝靈蕓不是第一次喝這個酒，以前西夜進貢過來，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后，都會記掛著淮王府，給她們賞賜。

不過她還是喝得很高興，除了御賜的美酒，還試了其它的葡萄酒，不過都沒有御賜的酒滋味好。

“都說這次西夜進貢的美酒數量極少，饒是太子殿下，都只得了幾壺而已。如今看來，殿下對公主可真疼愛啊。”

為了籠絡人心，太子一壺都沒給自己留，全部都送到了長平公主這邊，讓她設宴款待，以免失了皇家風度。

只是，他這個妹妹到底還是有私心，御賜的酒一共有六壺，顧元與謝靈蕓只得了一壺，又拿了一壺出來賜給重臣家的貴女。

故而剩下的三壺，全部都擺在了公主的桌上。

徐帆舉杯相敬，“今日得公主厚愛，方能聞得這御賜美酒的香醇，實在是臣女的榮幸。”

她乃尚書之女，同丁芷涵一樣，還沒入得長平公主的眼。不過這番話倒是說到了顧雅芳的心里，當即笑道：“徐小姐說得不錯，太子哥哥對本公主一向疼愛，這酒可是全部都賞給了我。”

謝靈蕓再受寵又怎么樣？

還不是連一壺御賜的酒都得不到，還要從她這里來拿。徐帆的話不算高明，但正好投機，讓顧雅芳稱心，“來人，賞！”

徐帆的面前很快擺上了一杯御賜的葡萄美酒，那味道，芳香撲鼻，離得近的離得遠的全部都能夠聞到。

丁芷涵同其他的貴女羨慕的看著她，然后也學著徐帆一般，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冒，全部都在拍著顧雅芳的馬屁。

謝靈蕓懶懶的靠在扶手上，看著顧雅芳笑著賞來賞去，突然覺得沒趣。她酒量不算好，所以每種酒都是淺嘗即止。

不過，還是開始不舒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