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掌柜話音剛落,門口伙計一位干瘦,腮幫子鼓鼓的伙計屁顛屁顛的跑出來,手里拿著超大一號的算盤,快速來到湯掌柜的面前。
湯掌柜已經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勢“聽好,桌子采至南疆紫云木,四張,每張八百四十兩,抹去零頭,算八百兩,打爛的碟子十個,名叫蘭心螺紋碟,鳳棲洲潮信城的團心壤制成,每個二百一十六兩,算你們二百兩,酒杯十二個,來至北寧洲破俘城的夜光杯,每個三百二十五兩,算三百兩,其他筷子菜什么的就不算了,總共八千六百兩,念在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打個對折,四千三百兩。”
湯掌柜兩手一攤,看著吳清河三人道:“給錢吧!”
“啥?”吳清河驚叫,自己家開了那么多年的酒肆,也見過最多的銀子也不過幾百兩而已,這四千三百兩,已經算是天價了。
同樣動容的還有宋湘湘,只見她杏目圓睜,要不是師門戒律,早就出手打人了。
倒是兩人身邊的何致禮此刻不慌不忙,扒開圍觀的眾人,走向被打得稀碎的桌子處,面色從容道:“老板你這就黑心了,這桌子木色暗淡,雖然說有些質地,但是要說是南疆紫云木,也虧老板說得出口,以我看,紫云木算不上,頂多是我們流霞洲的紫杉木罷了,啊按照流霞洲紫杉木的價格,頂多也就五十兩不錯了,至于你說的蘭心螺紋碟......”何致禮撿起一片碟子碎片,掃了一眼,繼續道:“碟子外面雖然是蘭心螺紋飾樣,瓷胚本身粗糙不堪,一眼看去就是典型的仿制品,別說二百兩,二十兩都嫌貴。那夜光杯也是,雖說有些樣子,但也不過三十來兩的價格罷了。虧得掌柜你開得起口。”
“嘩!”此言一出,頓時嘩然。在場的多有對掌柜不滿的人,紛紛群起而詰之。
奈何湯掌柜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區區在場十幾人根本沒放在眼里。
其臉皮,簡直與他店中所賣的莽山犀牛皮還要厚。
湯掌柜見自己的陰謀被識破,面不改色的道:“也罷,就算本掌柜倒霉,所有損壞的東西,算你們賠一百五十兩行了。”
宋湘湘轉頭看向何致禮,想征詢下對方的意見,見對方沒有說話,這才向吳清河道:“給錢吧。”
哪知道吳清河搖搖頭:“沒有!我全身上下就三十兩銀子。”
“不會吧,好歹你家是開酒肆的,這點銀子也拿不出?”
吳清河苦笑,自從自己爺爺過世后,自己已經沒有做生意,有這三十兩都已經是省吃儉用了。
宋湘湘看向何致禮,何致禮直接從懷中摸出一把碎銀,也就十多兩的樣子,同樣苦笑搖搖頭。
顯然,何致禮也沒錢。
“那個,掌柜的,你看就這些錢行不行?”吳清河略顯尷尬,陪笑對湯富貴道。
“不行,絕對不行!一百五十兩,少一錢都不行!”湯掌柜顯然對眼前三人湊出這么點銀子極不滿意,眼中帶著濃濃的鄙視。
宋湘湘壓見對方如此,也耍起賴皮來:“就這么多,你愛要不要。”
可是要耍起賴皮,人家湯掌柜已經是宗師級的人物了,一點小技巧自有應對方法,袞袞大袍一甩,扯開嗓門又開始嚎叫:“來人啦,打人還不給錢。”
他這一嗓子,頓時讓宋湘湘失去了分寸,臉色變了數變,已經準備動手,被吳清河一把拉住。
吳清河拉住宋湘湘后,對湯掌柜道:“掌柜的,你看,我們真的就這點銀子,你再怎么樣我們也拿不出,再說了,要是真報官,我們也不懼與你走一趟,在場這么多人,不是誰都會昧著良心說話的。”
那湯掌柜本來就是吃定了眼前幾人不肯與自己糾纏,有恃無恐,此番見吳清河突然硬氣起來,反倒弱了幾分口氣,道:“這樣吧,我收了這點錢,不夠的,你們在我店里當三個月的伙計吧,就算抵足你們欠的銀子,如何?”
宋湘湘正待繼續反駁,吳清河已經先點頭答應了:“也行,一日三餐得掌柜的負責才行。”
湯掌柜大喜,慌不迭點頭:“沒問題,吃住都包了。”
宋湘湘頓時不滿,正要痛斥吳清河亂拿主意,對方顯然知道她會如此,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就安靜起來。
而作為書生的何致禮,顯然也沒想到兩人會這么快答應,正要搖頭苦笑答應下來,沒想到那個湯掌柜倒先說話了:“這個看起來像個讀書人,你就給我當個賬房吧。每月俸祿十兩銀子,如何。”
“掌柜的,你......”吳清河再次被刺激得跳起來,用手指著湯富貴,愣是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同樣是伙計,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宋湘湘同樣怒目而視,她也是沒想到會受到這么大的區別對待,吳清河且不去說,自己好歹也算亭亭玉立,頗有幾分姿色,竟然也落得跟吳清河一樣的對待,簡直太欺負人了。
湯富貴白了兩人一眼:“有本事跟他比一比,贏了我出一樣的價格給你們。”
何致禮突然心情大好,面帶微笑道:“掌柜的抬愛了,何某不過枉讀幾年書而已。慚愧慚愧!”雖說慚愧,臉上卻沒有半分慚愧的表情。
“好了,都散去吧!吃東西的請進,各位開始干活!”湯富貴見事情解決好后。豈能放過這么大好的賺錢機會不用,再花費時間與別人去扯皮。
“那個小宋、小吳。你們兩個就幫襯著廚房里面洗碗,何書呆,你馬上到賬房開始干活。至于明天的活計,我自有安排。”湯富貴說完,轉動木拇指上翠綠色的扳子,踱著方步回了里屋。
宋湘湘生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罵罵咧咧,本以為今天能夠看一場大雪,哪想到竟然淪為別人的仆人,簡直太氣人了。
吳清河在家中幫助爺爺慣了,沒有多說,一個人默默的進了廚房,開始了他在照水城的第一件差事—洗碗。
至于何致禮,已經被店中的伙計架著,消失在賬房方向。
太陽升起來了,霞光照耀著店門頂上寫著珍饈坊三個大致的匾額,帶著幾分戲虐的味道。
照水城經過這么一段插曲,將本來元氣滿滿的信仰擊得粉碎。
于是乎,吳清河在照水城的第一件事,不是走馬觀花,不是去往心心念念的照水壁壘,而是在珍饈坊,當上了端盤子和洗盤子的伙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即將舉行的鑒寶大會的影響,導致雖然是冬季,珍饈坊的客人一點都沒有減少。這樣的結果,導致吳清河每天洗盤子的數量成倍增加,累得苦不堪言。
但是與自己一道成為伙計的宋湘湘,卻是因為在成為伙計的第三天后成功搭上了老板娘,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將老板娘哄得言聽計從,很快成為了老板娘逛街的御用伴侶,至于伙計的身份,已經被老板娘的一道懿旨給免除了。
還有作為賬房的何致禮,更是在短短兩天內便將湯掌柜一年的爛賬全部查清楚,順便還處理了兩個偷吃回扣的伙計,被掌柜的奉為座上賓。
人比人,得氣死人!
不過這氣人的光景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吳清河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
因為他在第十天的傍晚,看到了兩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爬蟲青年與肉球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