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邊有人有好的醫療團隊，他只要低一下頭就能夠救她。

賀繁星嘆了口氣，“當年，我記得我剛剛知道自己得病的時候告訴你。”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嘲諷，可此時此刻不知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他人。

“你說我是裝的，后來我就懶得說了。”賀繁星眼眶微紅，都說孕期的女人情緒比較敏感，可她那時候哪有情緒敏感的資格。

那個時候她只希望面前的人不要注意到自己就好了，那樣她和孩子就能夠少受一點苦。

她沒錢，吃不飽飯，孩子需要營養，傅壑凜嫌棄她，厭惡她。

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敢說自己懷孕的事情，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信任。

中間又加了一個陸瑜，她不敢說，怕傅壑凜不相信孩子是他的。

傅壑凜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了起來，“是我對不起你。”

她沒有理會傅壑凜，繼續說，“我當時去到國外，每天看到別的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賀繁星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要是我的孩子還在，應該都上幼兒園了。”

抑制了許多年的痛苦，終于在此刻噴涌而出。

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

傅壑凜不敢說話，他怕了，怕賀繁星會因為孩子怪他…

她沒在說話，一直哭，傅壑凜抽了張紙巾走到賀繁星面前，跪下輕輕的給她擦拭眼淚。

“別哭了…對不起。”傅壑凜心疼，眼尾泛紅…

都是他的錯，他只求賀繁星別再難過就行。

賀繁星笑了笑，“你還記得陸顏衾捅死的那個人嗎？”她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大滴大滴都往下落，“他是我朋友，發小，顧家的兒子。”

傅壑凜看不得她為別的男人流眼淚，“我知道，”

“她媽媽只有他一個兒子，他死的時候，顧媽媽的整個天都塌了，”賀繁星到現在為止也忘不了顧家夫妻那副滄桑的模樣。

像是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傅壑凜低下頭，不在說話了，賀繁星說的點，句句都是母親和孩子。

她心里最過不去的坎就是孩子…

“還有我媽，我猜的沒錯的話，人是陸顏衾殺的吧？”賀繁星淡漠的說道。

他依舊沒有回答，現在陸顏衾在他爸媽的手上，如果告訴賀繁星真相的話，她很可能會去找陸顏衾報仇。

到時候父母可能會對她下手…他不愿意看到那樣的場面。

“我當時被關在精神病院，每天吃的都是過期的東西。”她當時疾病纏身，又剛剛流完產，食不果腹的，在精神病院待了將近兩個月。

受盡折磨，以至于后來她留下了心理陰影，留下了幽閉空間恐懼癥…

傅壑凜伸出手拉住她，“都過去了，我以后會用我的后半生就會補償給你的。”他帶著討好，“以前不是最喜歡我了嗎？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吧？”

他希望她能夠松口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傅壑凜，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補償就能夠補償的。”賀繁星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如果只是毀壞的物件或者是缺失的感情，那還能夠有彌補的機會。”

可他們之間缺失的不是感情，也不是毀壞了什么物件。

而是隔著生死的幾條生命…

她的好友，她的母親，她的孩子。

“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我早就不愛你了。”她對他的愛意，早就在醫院里面消失殆盡了。

隨著她的孩子一起永遠的消失了。

傅壑凜緊緊的拉著她的手，不敢發出聲音來。

他怕自己一開口說話，所有的東西都會化為泡影。

賀繁星是恨他的，沒有愛了，早就已經沒有了。

傅壑凜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做什么樣的解釋。

有些不東西不是解釋就能夠釋懷的，很多時候解釋只能夠讓對方誤會的越來越深。

“先好好吃東西。”除了這些他也說不出什么話來了。

賀繁星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屋子里安靜的不像話，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夠忘記那些痛苦，有些東西就算是所隔山海時間慢慢鋪平，也還是無法塵封掉。

她抹了抹眼淚，“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些什么嗎？”

她有些沉不住氣了。

傅壑凜跪在地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其實心里都知道的，可還是不愿意承認。

就算是賀繁星不愛了又怎么樣，只要人是留在他身邊的，其他的什么都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也已經不奢望賀繁星還能愛自己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殺了你！”賀繁星咬緊牙關，將那些苦楚全部打碎了吞下去。

猩紅的眼角暴露著她心中的怨恨。

傅壑凜就那么拉著她的手，“我都知道的，你先好好吃東西吧。”

他知道賀繁星一直都很排斥關于孩子的事情。

可現在也只有孩子能夠治愈她了。

賀繁星想起了這些來，哪里還有什么胃口吃東西啊，她草草地扒了幾口飯，味如爵蠟。

“我吃不下。”賀繁星將手邊的餐具推開，轉身就要上樓休息。

如果沒有辦法離開他的話，那能躲開就躲開吧。

她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讓他見到她。

有些愛意早已經在時間長河中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那些血淋淋的教訓，無時無刻的提醒著自己。

五年是不足以忘記一個人的，可五年也能夠讓一個人記住仇恨。

她是愛傅壑凜的，曾經愛的死心塌地，她也是恨著他的，就如現在這般，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

傅壑凜快步追了上去，“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以前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太在意，所以才不知道他生病了。

現在她待在自己的身邊，可要好好的照看著才行。

賀繁星沒心情和他吵了，“你高抬貴手放過我難道不行嗎？”

傅壑凜于她來說像是一片荊棘叢，只要靠近就會立刻遍體鱗傷。

“我只是擔心你身體不好…”他也不是一定要帶她去醫院做孕前檢查，只是擔心她的身體…

傅壑凜抓住她的袖口，指尖接泛白，“你信我一次就有這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