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專門設了宴席,以示對南言軒的重視。今天是成親第二天,南言軒陪著墨白哪里都沒去,兩人一起下棋、練字,偶爾相視一笑,愜意甜蜜。
晚上明亮的大殿內,墨白和南言軒攜手向圣上行禮,圣上溫和的聲音傳來,“請起。”
墨白恭順的站在南言軒身側,微微打量四周,殿內坐著的人可真不少。她忽然很緊張,這些人大部分都不認識,一會兒可千萬別出糗。
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南言軒低頭湊近她,“別怕。”
墨白心里的緊張驟然少了幾分,她仰頭含笑答他,“我就是怕叫錯人。”
墨白在南言軒的陪同下,恭敬得給各位在座的叔伯們敬酒,耳邊不時有贊嘆和打趣的聲音,她眉目間更為恭順。
終于敬完酒,墨白已經累的腰酸背痛。因為難得相聚,圣上格外開心,墨白開席后有些坐不住,悄悄的伸手在腰后揉捏,緩解酸困。
南言軒心疼她,“讓立心陪你去偏殿歇歇。”
墨白點頭,她在一片歡欣中悄然離席。沒走多遠,她吩咐立心,“剛圣上賞的鐲子好像落在席間了,你去幫我找一下,可不能丟了。”
立心自然知道輕重,“王妃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待立心走遠,墨白冷了幾分臉色,“太子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南宮澤從暗處走過來,臉色略顯蒼白,“韓溪已經決定要和你們去懸德州了?”
墨白不曾想他竟問的這件事,她下意識還以為他是來質問她為何沒遵守約定一事,原是她多想了,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墨君洛了。
“對,韓溪是要和我們……”
墨白沒有再說下去,她注意到南宮澤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身形不穩的倒退幾步,直到背后抵住廊柱,才勉強站定。
墨白心有疑惑,擔心的上前詢問,“你不要緊吧?要不要宣大夫來瞧一瞧?”
南宮澤垂著眼瞼,悲切的想:原來都只瞞著他一個人!
他抬眼看向墨白,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悲傷,“你一向跟韓溪關系要好,本王想問你,她心中可曾有本王的一點位置?”
墨白不知如何回答,韓溪從未主動跟她提起南宮澤,一時間她腦中瘋狂的旋轉起來,再看南宮澤明顯消瘦的身形、痛苦的神色,一個念頭猛地升起,讓她幾乎停住所有思緒。
“你……你喜歡……韓溪?!”
南宮澤發出一聲嗤笑,蒼白的手指緊緊握著身后的柱子,“原來一直都是本王自作多情……”
他唇上一點血色也無,淡淡的瞥了墨白一眼,“本王清楚你的身份,既然拜托母后成全你們的婚事,自然不會揭穿你。”
“我都是為了十三哥,”南宮澤聲音隱有嘶啞之意,眉宇間含著幾分壓迫,“你若是辜負了他,本王定不會再饒過你!”
墨白心中紛亂擾擾,立心疾走幾步趕過來,手中拿著一個精巧的首飾盒,正是圣上賞的鐲子,“王爺收著呢,還好沒丟,奴婢給王妃戴上吧。”
墨白婚禮收了顏錦媛和南宮謙的大禮,她思前想后,還是決定讓工匠打造一套昂貴的首飾。她找了夜城手藝最好的師傅,剛從店里出來,就聽到前方一陣喧嘩吵鬧。
一個熟悉的身影摔倒在地,很快被幾人追上,為首的人毫不留情的抬腳踢向她,口中罵罵咧咧不停,“讓你跑!讓你跑!”
他下一腳還未落下,手被大力握住,彎成一道弧線,痛的驚聲尖叫起來。
墨白冷漠的聲音響起,“你在天子腳下也敢這般行事,好生威風!”
他拗不過立心的大力,臉變得紫漲扭曲,大聲嚷道,“快救我!打死這個多管閑事的人!”
“這位是炎月王府的王妃,誰敢動手?!”跟著墨白的南星疾走幾步,她護在墨白身前,“你們是哪個府上的?!”
圍上來的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再動,紛紛跪地求饒。
芙蓉看到墨白,忍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跪下,低低的求,“奴婢沒事……他是……墨府的大少爺墨涵,求王妃放他一條生路。”
立心收到墨白的示意,一掌推開手中的人,墨涵狼狽跌倒在地,他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墨白,眉眼確實像他的小妹,不過她氣度非凡,身上透著一股鐵血沙場的凌然之氣,羞得他不敢直視。
想他也曾在神火堂求學,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心中哽著一股怨氣,“見過王妃。”
墨白沒理他,抬手扶起芙蓉,她衣衫不整,面色慘白,嘴唇干裂,身體虛弱的站都站不穩。
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疼惜,“你和我回王府。”
芙蓉不可置信的抬頭,淚水控制不住的滾落,“奴婢謝過王妃,只是……”
墨涵急的直起身,大聲質問道,“王妃怎么要搶別人府中的丫鬟?她是墨府的奴婢,怎么管教是本少爺的事情!”
“哦,”墨白微微拉長聲調,“意思她是你們墨府的丫鬟,無人能管,那如果她不是你們墨府的丫鬟,自然就能管了是吧?”
墨涵不知她是何意,“那是自然。”
墨白看向立心,立心立刻會意,她上前幾步擰住墨涵的脖子,“這個丫鬟我們王妃看上了,你出個價。”
“你是要強買強賣?這丫鬟……不可能……賣……”墨涵話音斷斷續續,脖頸上的刺痛越來越強,嘴角狼狽的流出口水。
看墨白一副死磕到底的表情,他只能狼狽的低頭認輸,“我賣……我賣還不行……”
墨白轉頭看向芙蓉,“到底發生何事?”
芙蓉低低的訴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末了止不住的哭泣,“今日若不是王妃相救,奴婢只怕……”
墨白氣的身體發抖,他竟這般喪心病狂,強迫芙蓉做通房丫鬟。芙蓉不肯,就將她關在柴房中餓著,若不是他今日一時忘情又去找芙蓉,后果不敢設想。
南星看他寫好契據,收起后丟給他幾錠銀兩,墨涵不甘心的撿起來揣進懷中。他剛起身站穩,就被墨白一腳踢飛,他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口中噴出鮮血。
若不是顧念墨夫人往日的情分,她一定不放過他!
墨涵抹掉嘴角的血,不甘心的吼道,“你!”
墨白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芙蓉現在是本王妃的丫鬟,按墨公子的意思,她的事情我就可以管,你欺負我的丫鬟,我教訓你一下,兩不相欠。”
墨涵不是她的對手,也沒能力找她麻煩,望著離去的馬車,他只能暗嘆倒霉。
天色黑壓壓的,不斷灑落的大雨敲打著窗欞,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為這盛夏添了幾分清冷。墨白就著橘色的火光看書,不時抬頭望向窗外。
南言軒脫掉沾染濕氣的外衣,大踏步進入內室,看墨白被包圍在一片光輝中,時不時抬頭張望,甜美的模樣讓他心安。
看他進來,她歡喜的跑過來攀在他身上,“言軒,你終于回來了!”
“恩,”南言軒被她紅潤的雙唇誘惑著,輕柔的親了親她,坐在軟塌上,將她懷抱在懷中,低頭看向她手中,“在看什么書?”
“打發時間的閑散書,”墨白放下手里的書,摸摸他的頭發,“你頭發都濕了,快去洗洗。”
南言軒湊近她耳邊,“一起去。”
墨白羞紅了臉,輕輕地推了他一下,“我已經洗過了……”
南言軒笑著放下她去洗澡了,因為心里惦記著她,他飛快的洗了洗,連頭發都沒擦干就又返回來了。
墨白剛收好書就看到他急沖沖的模樣,心里暗自好笑,拿起帕子給他細心的擦起來。
南言軒舒服的享受著,看頭發干的差不多了,一把將她抱起,輕柔的放在床榻上,低身壓著她,“這么周到的服侍,我該怎么回禮呢?”
墨白裝作沒聽到,轉移話題,“初六就是錦媛和南宮謙的婚事,我已經備好了禮品,你給看看禮單,還要不要再添些什么?”
“都隨你,”南言軒在她耳邊曖昧的笑,“別總想別人,也多想想我……”
即便他們已成親數日,可面對這樣的直白火熱,她依舊毫無招架的能力。墨白嘴角微微翹起來,面若紅霞,埋首在他懷中低低應了一聲。
南言軒滿意的咬住她的耳垂,溫柔的包裹住墨白。一室春光漸消,墨白軟軟的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抽抽噎噎的控訴他。
“對不起,”南言軒柔情似水的吻著她安慰,“弄疼你了?”
墨白討厭他的好體力,恨恨的咬了他一口,“討厭你!”
“這樣啊,”南言軒眼中熠熠生輝,語氣卻帶著幾分遺憾,溫熱的手掌從她虛掩的衣襟中一路向下,她不禁戰栗起來。
他得意的揚了揚眉,“我覺得你很喜歡,那我再努力一點,讓你更喜歡好不好?”
墨白頭搖得像撥浪鼓,低低的抗拒,“不要……”
南言軒手指靈巧的揉著她,感覺她身體僵住,低聲愉悅的笑起來,他淺淺的吻著她,感覺她越來越溫順,迎著他,任他予取予求。
墨白已沒有一絲力氣,還是想和他控訴,她把芙蓉的事情簡單說了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墨涵也在神火堂待過,雖說能力不行,可行事也太卑劣了,墨府都被他敗光了!”
南言軒反倒顯得很平靜,丫鬟生死掌握在主子手里,墨涵又是墨府的少爺,墨夫人寵著,難怪他行事囂張。
墨白掐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能做通房丫頭,說不定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怎么會,”南言軒認真的向她保證,“我絕對不會!”
墨白微愣,是在向她保證不會納房嗎?她知道他一定不會,可聽他這么說,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南言軒親了親她的額頭,“墨夫人終歸對你有恩,你放心,我會安排人暗中照顧。”
他總是替她考慮,墨白鼻子微酸,“言軒,謝謝你。”
墨白低著頭打哈欠,溫暖的陽光曬得她昏昏欲睡,韓溪看她眼底下泛著微微的青色,臉色晦暗不明,伸手輕輕搭在她手腕處。
明明是她約自己來說話,結果卻支著腦袋睡得香甜,韓溪無奈地嘆息一聲。
支撐的手肘與頭微微錯開,墨白悠悠轉醒,看韓溪一臉不悅,她不好意思的撓頭,“最近沒睡好……天氣太熱了……”
韓溪面色淡淡的,別有意味的笑了笑,“新婚嘛,確實是太熱了。”
墨白心頭捏汗,面上飛過一抹紅霞,低著頭不知該接什么話好。
韓溪倒像是絲毫未察覺一般,“我開一張方子,你按時吃著,調養調養。”
墨白正尷尬間,南言軒大踏步進門,一邊解衣扣一遍朗聲喊她,“圣上傳旨問話,我回來換身衣服。”
南言軒不曾想韓溪在,一時有些怔愣,墨白趕忙起身去給他找衣服。自從辰心不方便總在內院走動,服侍南言軒穿衣洗漱基本都是墨白親自動手。
韓溪盯著他,冷聲開口,“言將軍,好久不見,精力很旺盛啊。”
南言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等私密之事也不能多說,他不喜歡任何人插手自己與墨白的私密生活,特別這個人還是韓溪。
他板起臉,“韓大人不必多言,本王自有分寸,不勞你費心。”
南言軒特別咬字在“你”上,韓溪知道她僭越了。他既然已知道自己對墨白的感情,又怎會愿意對她諸多忍讓?韓溪自動忽略他的出言不遜。
“她現在虛火上升,睡眠不足,”他脖頸間無意中露出的曖昧痕跡讓韓溪委實生氣,她背在身后的手緊了又松,“言將軍與我有諾在先,來日方長,注意分寸。”
南言軒神色微變,墨白已經找到衣服返回屋內,他拿上衣服,深深的看了韓溪一眼,轉身大踏步離開。
墨白只希望韓溪沒注意到南言軒的脖頸,看她神色無異,應該是沒有看到,終于放下心來。
“韓溪,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墨白支著下巴,仔細觀察韓溪的神情。
雖然是她先和韓溪說的,但是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讓韓溪離開現在的家人父母。更何況那夜南宮澤流露出的感情,能看出他真的動心了。
墨白也知道,韓溪能活下來,是南宮澤不顧危險救了她。
“恩,”韓溪不想再和南宮澤有任何牽扯,她也只想陪著墨白,“生死不棄,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