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么?”
審訊室里,王建提著一袋KFC套餐坐到沈言的對面,一邊啃著漢堡,另一只手把飲料抓了出來:“咖啡,或者可樂,還是說來個漢堡?”
沈言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王建也不著急,他狼一口一口吃掉了三個漢堡,喝完兩杯可樂才慢條斯理地用AP手環調出來一段影像,投影到沈言面前:“看看吧,因為的你的出現,已經把李隊逼成什么樣了。”
沈言抬頭,看到視頻內容正是李琳和她母親接受記者采訪,一起舉報李建業的畫面。
王建:“我知道你是從日升孤兒院出來的,是一大群受害者中唯一的幸存者。”
“我同樣也知道,當年是李隊救了你,也是他接了日升孤兒院的案子,帶著我們整個支隊奮戰了三個月才查清楚陳庚年利用日升孤兒院做掩護,犯下的滔天大案。”
王建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沈言的反應,但沈言始終面無表情地沉默著,王建只能繼續說道:“當然……不能否認的是,陳庚年最終還是逃脫了制裁,但這不是我們的錯,受害者的尸體找不到,這是案件證據最關鍵的一環,無論我們之前的推理、證據多么充分,找不到尸體就永遠不可能給陳庚年定罪。”
“同樣的道理,就算李隊拿到的那份名單是真的,也沒有辦法給名單上的人定罪,他拿著那份名單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不是所有對的事每個人都同意去做,也不是所有錯的事每個人避之不及,很多時候大家只會考慮怎么活,怎么活得更好。”
眼見沈言依舊無動于衷,王建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聽著,我不知道我說的這些你能不能聽懂,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我最后再跟你說一次,李建業現在全家老小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這個名單送命!”
“他在離開這里之前,見的最后一個人就是你,你們當時說了什么你現在立刻馬上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面對王建的咆哮,沈言總算有了反應:“王隊長聽說過鯊魚的玻璃墻實驗嗎?”
“有人曾做過一場實驗,將一條兇猛的鯊魚和一群熱帶魚放到同一個池子里,然后用強化玻璃隔開。最開始的時候,鯊魚每天不斷地沖撞著那塊看不到的玻璃,每次都遍體鱗傷。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后,鯊魚不再沖撞那塊玻璃了。”
“再然后,實驗員撤掉了那塊玻璃,鯊魚卻仍舊在之前的固定區域里活動,就像那塊玻璃始終存在著一樣。”
沈言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在王建與自己中間的空氣上撫摸,那感覺就像兩人中間真的存在一面看不見的玻璃墻。
王建皺眉:“什么意思?”
沈言雙眼的焦距集中到自己撫摸的空氣墻上,一邊說道:“說是潛規則也好,權與發的博弈也罷,我們習慣了它的存在并不等于它們是永恒存在且不可被打破的。”
“我們生而自由,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這枷鎖可以是善惡的邊界,是良知的規范,卻不能是身份地位畸變后的所謂‘規則’。”
“身上這層皮穿久了的人,想要明白這個道理,就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話音未落,沈言突然向前伸手,手掌穿過了面前的空氣墻對著王建抓了過去。
王建瞬間瞳孔微縮,肌肉緊繃,下一秒就要用出近身擒拿的動作了,卻看到沈言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抓走了最后一個雞肉卷。
“怎么說我也是報案人就算你們懷疑我是殺人犯,這么長時間一口吃的都不給,也不合規矩吧?”
沈言晃了晃手里的雞肉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王建深吸一口氣:“你要是想吃,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請你吃大餐,吃一個月都行……”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警員小陳探個腦袋進來,氣喘吁吁地說:“王隊,我師父…我師父的定位鎖定了!”
王建最后看了沈言一眼,轉身離開。
“技術部門的人在一個小時前監聽到了一個號碼聯系了李琳,兩個人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和童話相關的。一開始大家沒在意,但想到之前您安排過,監聽一切與李建業有關的通訊,所以技術科的人還是把那個號碼記了下來。”
在趕往信息作戰室的路上,小陳一邊給王建做著簡單的匯報:“那個號碼在聯系完李琳之后就處于斷電狀態,直到一分鐘前我們才又捕捉到了它的信號。”
作戰室里技術科和刑偵支隊的人都圍坐在一個監控視頻底下,小陳和王建推開門走進來,大家只是簡單的向王建打了聲招呼:“王隊。”
技術科的同志指著視頻中,正在行駛的一輛灰色面包,說道:“1分鐘前我們偵測到曾經聯系過李琳的號碼信號,就是從這輛車里發出來的。”
“已經與交通部的同志核實過了,這是一輛套牌的車,沒有車主信息。從他們行駛的路徑和方向來看,應該是要出城。”
王建:“確認嫌疑人就在車里嗎?”
小陳搖搖頭:“從監控畫面只能看到司機,后排的乘客看不清楚,無法完全確認。”
王建想了想,指揮道:“聯系交通部的同志,立刻派人攔截,絕對不能讓他出城。小陳,你去找一下蔡局,把情況跟他匯報一下。”
“王隊,不好快看!”
技術部的同志驚呼一聲,只見監控畫面內,面包車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輛標著依然標識的油罐車突然駛離了原本的駕駛路線,失控一般向著小面包撞了過來。
面包車司機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扭轉車頭想要避開,然而為時已晚,時速飆到八十的油罐車直直的撞在了面包車的側面,將其狠狠的頂在了路邊花壇上。
隨后,油罐車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直接產生了爆燃。
沖天的火光瞬間將兩輛車完全吞噬。
“王隊……”
王建看著監控畫面,嘴唇顫抖:“派人……封鎖現場,通知消防救援……算了我親自帶隊,二隊的所有人,現在放下手頭其他工作,立刻跟我出發!”
……
與此同時,在華清苑的大門前來了兩個濃妝艷抹舉止別別扭扭的“女人”。
“眼睛別隨便亂瞟引起別人的注意。”
“小心點,躲避攝像頭,就算我們畫成這樣,如果被拍到正臉的話還是有可能被AI鎖定的。”
“哎呀放心了李叔,治安局的人肯定被我弄得假信號騙去城南了,不會有人猜到我們會來華清苑的。”
“別的不說,你小子鬼點子是真不少。”
這兩個女扮男裝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建業和陳家樂。
自從與李琳結束通話之后,李建業經過深思熟慮,決定采納陳家樂的想法,找一個不在名單上卻又剛好與名單上的大人物有利益沖突的人來借刀殺人。
陳暉,則是陳家樂通過黑客技術,從海量的市政廳人員名單里精挑細選出來的,份量足夠,又正好利益相關的大人物。
兩個人經過精心打扮,又做了假誘餌之后才來到了華清苑。
李建業拿著打印好的一份名單,向保安亭走了過去:“您好,我想見一下陳暉先生,您把這個拿給他,他就會……”
李建業話沒說完,華清苑的保安卻直接打開了側門:“進去吧。”
李建業“……謝…謝謝。”
陳家樂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建業身后,還有些發懵的問:“李叔,你不是說華清苑是達官顯貴娛樂的地方嗎?這里還是會員制的,管理特別嚴格,沒有內部人員帶路根本進不去……怎么突然就給我們放行了?”
李建業眉頭緊鎖地搖搖頭:“不清楚。”
此時他腦海里回想起門衛看到自己時的表情,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他見過自己一樣。
兩個人走進大門穿過一小段回廊,一個穿白色正裝的女人迎面走了過來。
她非常熟稔地向李建業打招呼:“李先生請跟我來,這邊已經為您安排好了包房,不用擔心會被人監視。”
李建業疑惑道:“你知道我要來?”
女人保持著職業微笑:“是陳部長安排的,他說您是他最尊貴的客人與合作伙伴。”
女人在前面領路,李建業跟在身后大腦飛速運轉,他確定自己是第一次來這里,那陳暉是怎么確定自己是來找他合作的?
是了,自己被通緝的事已經全城皆知了,而且有些手腕的人,真要想辦法打聽自然也能知道自己手握了一份名單,那么根據這些信息湊上前來尋求合作似乎也合情合理。
這就是大人物的能量和魄力吧。
只是未免是否太熱情了點?
李建業看著面前五十多平米的大套房,一水奢侈品家具,內間還有一個大浴池,他這輩子還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
“陳部長吩咐過了,您如果把證據和名單都帶來了,就把它交給我由我轉交,陳部長身份敏感,現在不宜與您多見面。”
李建業看著自來熟的女人,深深皺起了眉。
看著自己這一身黑裙,他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和陳家樂都做了偽裝,即便是熟悉的人站在面前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來,就算陳暉能想到自己可能投奔他,那他又是怎么能確定現在的這個裝扮的人就是自己的?
要知道,自己在門衛那邊并沒有亮明身份,門衛甚至沒有通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