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才十七八的閨閣小姐，那些話是她能說的？

戚夫人也被女兒的話給驚了，就算真是這樣，也不該她來說。

怕女兒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來，戚夫人趕緊緩和了語氣與溫軟道。

“溫軟啊，你向來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道理你都懂的，是不是？

你安心嫁人，你母親在家中也能安心養身子。

你放心，就算你嫁了人，也能隨時回來看你母親。

你母親是你舅舅的血親骨肉，我們哪能不管她，你說是不是？”

主位之上端坐著，擺著這副假慈愛面容，說出這般殺人誅心話來的，是她的舅母，親舅母。

是不是？

在戚家來這些年，她們深知是寄人籬下，不敢招惹人厭煩，更是不會提任何不合時宜的要求。

可是現在，她要問問舅母，問一個清楚明白。

“您與我說實話，那位原本要娶的，可是大姐姐？”

或許是溫軟這時候的眼神太深，看得戚夫人微愣住，有些訕訕的。

被溫軟這話問得，戚珍珍也是惱羞成怒，想起江執看自己的惡心眼神，直覺得自己被玷污了般。

戚珍珍向來看不得溫軟這副楚楚可憐，動不動就要哭的模樣，活脫脫一個狐媚子。

如今真相被她戳破，戚珍珍不覺得有什么不能讓她知道的，那就讓她嫁個明白。

“沒錯，他是想娶我。

呸，他也瞧瞧自己是個什么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要不是顧忌……”

“珍珍，夠了！”驚覺女兒說得太多，戚夫人出聲制止，警告的瞪女兒一眼，讓她閉嘴。

“驃騎大將軍親自與你舅舅定下的，已成事實。”

后面的顧忌什么就算是不說，溫軟也知道，無非是顧忌江家而已。

是了，大將軍就算是把江執分出去，那也是親兄弟，還能真的不聞不問。

若是拒絕，不只是打江執的臉，也是打驃騎大將軍的臉。

“只是，江家定的是大姐姐，若臨時換成了我，江家也不會同意的。”

其實溫軟心中有數，既然舅母敢這么做，定然是有了成算。

果然，戚夫人冷哼一聲，輕蔑的道。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安心待嫁就是。”

溫軟最后與她要了承諾，“我嫁了江執，你們便會善待我母親？”

“是，你放心就是。”戚夫人見她同意，立馬又緩和了神色，答應得也爽快。

溫軟知道，這個承諾的時效不會太長，正如當年他們答應父親一般。

她只能想辦法接母親離開，盡快想辦法。

現在再想來，溫軟已經沒有了初知道時的心情。

比起嫁給一個不能人道還又老又渾的紈绔，她更憂心母親的身子。

明日還是要請個大夫來為母親瞧瞧，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小姐，您真的要嫁給那江七爺嗎？

要不然，我們走吧，我們離開戚府。”

寶琴是溫軟的貼身丫頭，從小與她一處長大，情同姐妹。

剛才在外頭她都把話都聽了清楚，舅奶奶實在是太欺負人。

溫軟嘆出一口氣，幾不可聞。

她無奈的搖頭，“走不掉的。”

寶琴想到一些往事，也不由嘆氣，小姐說的是。

就是，小姐真嫁了那么一個人，可要怎么活？

溫軟清楚，若是在這之前，她們拼著與舅舅撕破臉再舍些銀子，恐怕還有機會。

但是現在，他們不可能讓自己走。

她愿意一輩子不嫁人守在母親身邊，但母親絕不會同意。

就算她們真的離開了戚府，母親還是要給她尋人家，等她出嫁之后，母親一個人要怎么辦？

當初父親寫信把她們托付給舅舅，便是因為溫家人不值得托付，不僅是要吞他們的家業，還要趕她們出溫家。

當初能脫離溫家，也是散了一半家財呢。

父親哪里能想到，他托付的人，如今也要這么對待她們了呢。

這世上已經沒有她們能去的地方，她們也走不掉。

若是她嫁人能換來舅舅一點兒愧疚，一個承諾，她嫁便是。

正如她之前安慰母親的話，嫁了人之后她只過自己的日子，只要能與那人相安無事就好。

到時候她再用嫁妝置個小院兒，想辦法接母親出去。

她在為以后籌劃，卻不知她要嫁的那人，此刻也在為被替婚而憤怒。

江執是在一場賞花宴上見得的戚真真，戚珍珍人長得奪目，性格在一眾大家閨秀中也異常的鮮明。

原本是男女隔開的，江執是起了懷心跟幾個紈绔去偷看，這才在那一眾花兒中，看中了尤為鮮亮的那一朵。

當時別的閨秀都在笑著，或是低頭，或是掩面，唯有戚珍珍抬首挺胸一臉驕傲自得，眼角眉梢都洋溢著鮮活。

江執一想，這姑娘與眾不同，有些趣兒，反正他也沒有成親，那就娶了她回去正好。

也省了母親總是念叨，他也聽得煩了。

江執是什么人，他想要什么直接就要了。

當日宴會之后他便在街上堵了戚珍珍的馬車，直說要娶她，讓她回去等著嫁。

結果，戚珍珍率性的一上來，直接就拒絕了他。

那輕蔑諷刺的眼神兒，高傲的樣子，更是讓江執來了趣兒。

那天之后江執時常給戚珍珍遞帖子，要單獨約她。

別說是戚珍珍了，就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也不能答應他這種無理的要求。

孤男寡女又并不相熟，成什么了？

但江執好似鐵了心，越是得不到越是要。

而他越是這樣糾纏，越是讓戚珍珍惡心。

本就惡心一張臉，一個人，死纏爛打就更惡心了。

一次次的纏得戚珍珍煩了，她再忍不住也不管他到底是誰，直接就說她有意中人。

她喜歡的是溫文儒雅的讀書人，不是他這種紈绔子弟。

而那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意中人，正是他父親的學生，也是新晉的舉人。

其實，戚大人確實有撮合學生和大女兒的意思。

這一點戚珍珍也知道，她也愿意，所以才敢說的這么理直氣壯。

江執一口氣堵在心口，發誓一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最后他跑去找了他大哥，驃騎大將軍江盛自然不想管他這破事兒，更何況還是人家不樂意。

最后江執梗著脖子沖他大哥喊得臉紅脖子粗：“當初你可是親口答應了爹的，要照拂我。

我可是你親兄弟啊，大哥！”

最后這一聲大哥，江執喊出了幾分悲戚來。

要不是看在死去老爹的面子上，再看他著實可憐，江盛如何都不會答應。

其實，他也拉不下臉來。

所以在戚呈說大女兒已經定了人家，家中外甥女年歲正合適的時候，江盛稍微一思考也就答應了。

老臉他是豁出去了，能給混賬老七娶個媳婦兒，自己也對得起他了，有臉跟老爹交代。

人都換了，江執哪能答應？

當即就去找那新晉舉人侯允碩，當街把人狠打了一頓，再放狠話。

“戚珍珍是老子看上的女人，老子這就娶了她，你小子敢動。”

侯允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哪能是七八個紈绔的對手，打了人發了氣，江執領著一群狐朋狗友吃酒去。

直吃到要半夜，這才左腳拌右腳的出來要再去下一處。

幾人勾肩搭背說著醉話，走到一條巷子中的時候，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緊接著就是如雨點般的棍棒拳腳齊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