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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染色

寧鸞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痕跡,“楚希,你頭發的顏色,是用什么染上的?”

楚希嘴唇緊抿,倔強的一言不發。

寧鸞從旁邊的架子上拽下了布巾,放在干凈的溫水里面打濕,然后走到楚希跟前,“我已經都知道了,你還要繼續瞞下去?”

楚希定定的望了她片刻,而后乖乖的拽下破布帽,把頭伸了過去。

寧鸞手里的帕子一碰到他的頭發,便蹭到了一片黑。

她擦了幾次都沒有擦干凈。

謝昕洲適時的去外面端了盆水過來,“寧寧,我來給他把頭發洗一洗。”

楚希聽到這話,緊緊的拽住寧鸞的衣擺,看著她拼命搖頭。

“好好好,我來給你洗,”寧鸞看著飛濺的黑色水漬急忙制止,“你過來。”

死倔死倔的孩子一撒起嬌來,寧鸞實在招架不住。

“寧寧,仔細你的手。”

謝昕洲看著那個小崽子,這輩子第一次有些后悔。

一盆水洗不干凈他的頭發,中間又換了幾回才好不容易恢復了他頭發本來的顏色。

“這個發色……”

楚希的頭發是墨藍色。

濕著的時候還不夠明顯,這會兒頭發干了,太陽從窗戶照在他的發上,藍的格外明顯。

謝昕洲走過去捏住他的臉頰抬起來仔細的打量了片刻。

“睜眼。”

他的聲音冷冽。

楚希下意識就想掙扎。

寧鸞站在一旁溫和安撫,“別怕,他不會傷害你。”

謝昕洲的手指略用了些力氣,“看著我。”

楚希眼神憤憤。

謝昕洲松手,牽著寧鸞去了院子,“上一任蠻夷可汗的頭發藍色,一年前,蠻夷政權更替,新上任的可汗是當初的四王子。”

“你是說,楚希是蠻夷王室后裔?”

謝昕洲肯定點頭,“有很大的可能。”

“那我們……還要把他帶回軍囤嗎?”寧鸞語氣擔心,“軍囤內人多眼雜,再加上最近蠻夷細作頻頻動作,萬一他被發現?”

“只能帶回軍囤。”

謝昕洲眸光鋒銳,“上原鎮最近的細作那么多,應當是為了找他。”

“他們的行動總是因為意外被我們打斷,所以才會想著解決我們,”謝昕洲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寧鸞的掌心,“把他帶在身邊,安全一些。”

“現在的蠻夷可汗,應該是想解決掉他。”

兩個人商量之后便有了決斷。

他那頭藍發實在是太過顯眼,寧鸞便去找了喬羽容,“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他的頭發變成黑色?”

她對原文女主有著天然的信任。

“我倒是能配出來這帖藥,”喬羽容斟酌著開口,“但服藥了之后,要等他年滿十六才能恢復本來發色。”

“要不然像他之前那樣用草藥汁染,很容易被人拆穿,到時候他若是長了新的頭發,瞞不住的。”

頭發是楚希的,寧鸞并不打算霸道的幫他做個決斷。

“我去問問。”

“寧姐姐,”楚希已經聽到了她們談話的內容,“我愿意服藥。”

“反正以后,我的頭發還可以變回藍色。”

他仰頭故意露出笑來,像是明明期待被人帶回家好好溫暖,卻又倔強的不愿主動先開口的貓。

寧鸞半蹲下去,視線與他齊平,“你想好了?”

楚希重重點頭,“寧姐姐,我想好了。”

上原鎮不是一個能藏身的地方。

他今天本來已經被抓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房間,若不是他們聽到消息匆匆離開,他也沒機會逃出來。

再待在這里,他要不了幾天便會被找到,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回春堂。

但進了軍囤,他便可以不用那么擔驚受怕。

喬羽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不耽擱,“我這就去配藥給他煎好。”

趁著這會兒,寧鸞拉著謝昕洲去當鋪將玉佩贖了回來。

“昕哥兒,”寧鸞算了下自己今天花費的銀子,報了個總數給對方,“等藥堂有了利潤,我到時候一并還給你。”

“我的東西,本就全都是你的。”

謝昕洲抬手將她散亂的發絲理順,而后重新將獸皮帽給她帶好,“你永遠都不必跟我分的那么清楚。”

“這枚玉佩你收好,”謝昕洲垂眸,把玉佩掛在了寧鸞的腰間,“以后你拿著這枚玉佩任何一個錢莊,都可以兌換銀兩。”

寧鸞看著腰間的玉佩。

這不就相當于沒有密碼的高額銀行卡。

謝昕洲察覺到她要拒絕,不由分說的止住她的動作,“就當是你在幫我保管。”

他認真的看著寧鸞,尾音上揚,“好嗎?”

寧鸞去解玉佩的手指被他帶著慢慢松開,“好。”

她不會隨意的去動謝昕洲的銀子。

謝昕洲駕著牛車,看了眼車子里的東西,“我們先去把缺了的東西買齊,然后再去回春堂把他接回去。”

趙瀾過些日子還會回來。

縱然沒有他,有了楚希這么一個存在,將屋子改成幾間也是絕對不能再拖的事情。

“我來的時候已經跟劉良打了招呼,他今日正好休沐,我讓他帶人過去幫忙。”

改動那間屋子不是小事。

寧鸞心底過意不去,“那我們買些酒菜,晚上回去請他們吃頓好的,好好的犒勞一下他們,我來做。”

“我跟你一起做。”

買之前覺得很快便好,但真到瓦市的時候,兩個人花費了近一個時辰才把所有的東西都買齊。

牛車已經堆的滿滿當當。

寧鸞思考片刻,“這樣的話,楚希只能坐在我們倆中間,他要是坐在旁邊的話,有掉下去的危險。”

謝昕洲瞳仁烏黑,等接上楚希的時候,他愣是將他放在了他的身后,“這里擋風。”

寧鸞搖頭失笑,沒有戳穿他的心思。

難得這位名動上京的戰神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他們回到軍囤的時候,天色剛剛擦黑,還能勉強看的清人影。

寧鸞從老遠便看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火把燃的正旺。

“李昕,”劉良帶著幾個人正在院子里忙活,見到他們回來招呼了一聲,“就差你的東西了,可真夠慢的。”

“哎?我瞧著你們這,是從鎮子上撿了個孩子回來嗎?”

劉良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楚希跟前,直接捏了下他的臉,“這孩子怎么那么瘦,看起來不像是個當兵的好苗子。”

楚希憤憤不平,直接張開了嘴。

寧鸞急忙把他拽開,“寧楚希!以后若是再讓我看到你隨便咬人,我就把你送到藥堂去掙工錢!”

劉良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后樂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孩子是嫂夫人家里的弟弟嗎?”

謝昕洲躍下牛車,轉身去扶寧鸞,留在最后的楚希默默地跟著他們跳了下去。

“劉小旗說的沒錯,”寧鸞淺笑點頭,“我家中無人,到軍囤之前不清楚這邊的情況,所以便把弟弟暫時托付給了別人照顧。”

“現在我既然已經在這邊平安落腳,自然不能再讓我弟弟給別人添麻煩,所以特意托了商隊讓他一路跟著過來。”

寧鸞的聲音恰好能讓別人聽到。

如此也算是暫時解釋了楚希的來歷。

劉良聽過就罷,完全沒有懷疑,轉頭看向謝昕洲,“李小旗,今天在院子里打了不少泥板,我看你這牛車上堆得那么滿,看來東西應該買回來了?”

“趁著這會兒還有點日頭,咱們一起忙活把你這房子給你整利索了。”

謝昕洲趁著這會兒將牛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堆在院門口,扎緊了袖口走到院中,“我來幫忙。”

“楚希,”謝昕洲沖他招了招手,“你也過來幫忙。”

小家伙下意識看向寧鸞。

“去幫忙吧,”寧鸞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

她卡殼了一下才順暢說完,“去幫幫你姐夫的忙。”

謝昕洲神思一動,扭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我去做飯,”寧鸞將堆在廚房門口的食材收拾了一遍,看著院子里的大家伙招呼道,“大家今天來幫忙辛苦了,夕食就在這里用。”

謝昕洲跟著附和,“你們便聽我娘子的吧”

劉良語氣爽朗,“都不用李小旗你說,本來我們今天也是要在你家喝一頓的。”

“我娘子買了一壇的酒。”

“嫂夫人賢惠,”劉良點頭贊嘆,“這下子我便更有力氣干活了。”

“大家伙,動起來,太陽下山之前給咱們李小旗把房子收拾的板板正正的。”

“遵命!”

寧鸞做飯的時候透過廚房的窗戶看了眼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的人干的熱火朝天。

楚希一開始在邊緣磨蹭不知道該干些什么,但軍營里的漢子個個都很直爽,很快便把他使喚的團團轉,看起來跟他們融入的不錯。

“寧寧,房間收拾好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最后一個菜正好出鍋。

寧鸞把手洗干凈,開口應了一聲,“來了。”

楚希看到她出來就小跑著過去攥住了她的衣服。

他剛洗凈的臉上這會兒黑一塊白一塊的。

“楚希,”謝昕洲沉聲喚他,眸光在他的手指上停頓了片刻,“你先去把手和臉洗洗干凈。”

這人像個嚴厲的老父親。

偏偏頑石一樣倔強的楚希對謝昕洲竟然也莫名的害怕。

寧鸞捏了捏他的爪子,指著門口的溫水,“去洗洗吧,洗完手過來吃飯。”

原本的一個大通間,被一隔為四。

中間空出來算是堂屋,用來待客和日常吃飯。

左邊被隔出來一間臥房,里面放了張大床,靠院墻的窗邊放了張書桌,書桌和大床中間放了扇屏風。

堂屋的右邊,原本打算的是跟臥房一樣定個大臥房,現在從中間加了道木板墻,一分為二成兩個房間。

這樣一來,不僅楚希有了自己的房間,過些時日若是趙瀾回來,也能住在那邊。

“今天多謝各位。”

寧鸞滿臉感激。

他們的速度很快,一天下來,原來的大通間被收拾的那么齊整,除了有些地方還需要晾曬之外,活兒做的完全是粗中有細。

“夕食已經全都備好了。”

謝昕洲心領神會,立刻將房間內四四方方的大桌子拖出來當了飯桌。

“諸位先坐,我去把酒菜端上來。”

“嫂夫人不必客氣。”

謝昕洲跟著就要出門,寧鸞攔住了他的動作,“我和楚希過去端。”

仔細算算,他毒發的日子也就在最近幾日了。

食材不多,寧鸞絞盡腦汁多做了幾個花樣。

酸辣土豆絲、青椒炒雞蛋、油煎豆腐。

肉菜的份量全都是按盆裝,白菜燉豬肉、紅燒雞塊,還有一道白蘿卜燉鴨。

菜全都端齊。

坐在桌邊的人齊齊精神。

剛才她做飯的時候聞著已經夠香的了,這會兒看到菜,頓時腹中如雷鳴,餓的不行。

“楚希,你坐在這里。”

寧鸞拉著他坐了下去,而后將碗和筷子放在他的跟前。

劉良已經招呼著大家伙到上了酒。

謝昕洲筷子不動,一把攥住寧鸞的手腕將他按在自己旁邊的凳子上穩穩坐好,“別忙活了,吃飯。”

桌上的氣氛一頓。

剛剛喝酒的熱烈少了一些。

謝昕洲淡定執筷,夾了塊肉送到寧鸞跟前的碗里,“娘子,多吃一點。”

軍營里的男人喝酒,女人從不上桌。

等他們酒過三巡開始吃飯,女人才能坐上桌子吃菜。

這個好像已經變成了約定俗稱的規矩。

雖然寧鸞剛剛只是想去廚房拿個帕子,但她現在也不打算多解釋什么。

她自己辛辛苦苦的做的飯,憑什么只能吃剩的。

謝昕洲又給寧鸞盛了碗湯,而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劉小旗,酒剛溫好,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他的身子偏側到寧鸞那邊,袒護的意味明顯。

劉良剛剛只是詫異,這會兒也根本就不計較這些事情,“來來來,喝!”

他端起酒,和謝昕洲干了一碗。

氣氛重新恢復了熱烈。

中間肉菜涼了幾回,寧鸞還未起身,謝昕洲便已經先一步將它們倒回鍋里熱了一遍。

夜色深沉。

劉良和他手下的兄弟全都喝的頭重腳輕,“李小旗,不得不說,嫂夫人的廚藝實在是好。”

“我們今天可算吃肉吃了個痛快。”

“時候不早,我們便先告辭了,”劉良大著舌頭,話都說不清楚,“明日還要守夜呢。”

謝昕洲的面上因為酒氣覆著一層薄紅,抬了抬手跟他們招呼了一聲。

等他們走遠,謝昕洲的臉色瞬間恢復正常,連帶著身上的酒氣都散了大半。

剛端碗溫水送過來的寧鸞吸了吸鼻子,“昕哥兒,你身上的酒氣?”

“我只飲了一口酒,”謝昕洲回到房間,開始動手收拾桌上的杯盤碗盞,“寧寧,你早些洗漱休息,這里我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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