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比較溫暖，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過大雪了，上一次下大雪，大概是十幾年前吧，記不清了，印象中，夢起鎮每年都會下雪的。

這里的人們比較抵制外來文化，但是小孩子和學生不一樣。如果沒有規定放假什么的，但他們總會為這一天準備些什么，雖然學生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在意這個節日。

但總有人記得并時刻提醒自己，因為這個節日對于小時候的他們來說異常的重要，他們會收到圣誕禮物，圣誕襪中盛滿幾乎要溢出的糖果。紅色的光芒為這節日染上亮麗的色彩，圣誕樹上掛滿了小燈和禮物以及最頂端的一顆金星。

帶著過去在夢起鎮過圣誕節的記憶，陳凌然越到那一天就越興奮，抗拒不了內心真正的自己，他獨自一人想了很久，但是也沒有想出什么辦法來彌補這個圣誕節的不足。

學校一點模樣都沒變，冷冰冰的像是監獄，可就算是監獄，也不至于這么冷清吧。

因為學業繁重，老師布置的作業，學校的課程安排瘋狂的壓榨學生們時間，甚至連上廁所、吃飯都要抱著排隊看書，一刻也不能停，能多學就多學，學不死就往死里學，大家瘋狂內卷，反正也掙扎不開，有人卷就跟著卷，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為的是考上個好大學，有個好工作，將來有出息。

而現在，連喘口氣的功夫都被用來背書看書了，只要抓不到學校補課，就能瘋狂補課，不管學生意愿，學校統一周末補課，學生抗議，校長就說教育局那幫人的孩子肯定也在補課，大家懂得都懂，這也沒辦法，別人在卷，我們總不能落下，所以我們得補課。

一次一次的無語和無奈，很多學生耐著性子熬到畢業，考上大學釋放自我，直接放飛，把曾經應得的自由發泄出來，這樣子，真的值得嗎？

陳凌然想著許許多多繁瑣的瑣事，在一剎那間，將這些全部拋之腦后。

反正明天我一定要買糖，送給誰還不清楚，管他呢！至少我的生活不能和書呆子一樣沒有色彩，我可不想我的生活中只有白紙紅筆黑字。

第二天圣誕節，陳凌然起了個大早，買了很多糖果，還買了包鹵雞腿。

他不知道該送給誰。

鄭月盈嗎？

手機上表白后再也不敢找她，還是算了吧。我的組員讓我想想，給給他應該不要，其他人也好像差不多。

嗯，小淑應該會要，她在我的印象中是個行為舉止都很淑女的人。上次小組分糖，她有收，人還不錯。

小戴和溫和順還是算了吧？不怎么熟的樣子。

哦，還有個蘿卜，差點忘了，打游戲時她還叫我大哥來著，平時也就和她話最多了，盡管大多數是鬼畜和廢話，先這樣定了。

一節課一節課過去了，好像一節課過了一百年，實在難熬，枯燥。然后，陳凌然趁機利用課上時間寫祝福。

與其發呆，還不如利用發呆時間來做一些相對于有意義的事情，他的字和作者的一樣，并不好看，信的內容如下：

寫給小淑的信，應該是圣誕祝福才對。

好久沒見了個屁。是見了也不打招呼，可能我們以后就成了陌生人了吧？我也不知。今天是圣誕節，希望你有收到禮物（除了我這份外），不知道該買啥，就買了些糖。

本來是組里每個人都有一份的，結果我把那些都吃完了，就剩下了你這份，然后就順手給你了，無語死了。

也不知道該寫什么東西，先祝你圣誕快樂，學業有成，能有很多很多朋友，能夠每天開心，我還好，真的挺好的。

怎么有點分手男女生的奇怪的感覺。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比我大，我應該叫你姐姐才對。

分班以后還好嗎？不開心的話找蘿卜她們說唄，額，找我的話，算了，萬一別誤會，我猜你肯定不會找我的，誒，我說話和放屁一樣，怎么回事？

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聯系，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希望有吧！

信寫完了沒有？署名陳凌然一邊寫一邊觀察臺上老師的走向，寫得飛快，忘記了署名好像，或是他故意不寫，讓收信人猜。

夜幕降臨，黑暗的身影遍布校園，所過之處皆蒙上一層黑紗，除了教室中映照的黃色燈光，還有走廊上白色的燈光，一切都沉浸于陰影之中。寂靜安逸的氛圍環繞在校園的每一處角落，卻和教室中與作業與未來努力拼斗的氣氛格格不入。

清脆刺耳的下課鈴打完，許許多多被束縛的心從門內涌到門外，那些暫時得以放飛自我的心奔跑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他們當中大多數人是沖向食堂，為的是吃上校園中唯一最好的一頓飯，夜宵。

下課后，陳凌然用袋子把信和糖裝起來，走到樓下的班級，他的心跳一點也沒有變化，就如同一個局外人。

樓上班級多是理科班，樓下班級都是文科班，樓上男生多，樓下女生多。在走廊上走著像是進了燕窩，扎堆的女生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時有清鈴悅耳的笑聲傳出，為亂哄哄的氛圍增添趣味。

“鹵煎？你怎么......”

看到走廊上一直徘徊的鹵煎，陳凌然有些懵，忽然想起子璇和小淑一個班。

“看她，你呢？”

鹵煎笑了一下，那個笑帶著很明顯的無奈和失落，甚至有些自嘲，陳凌然看了有些心疼、很難受，現實總是不如人意，有些人總是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失意中成長，醒悟。

“我......我啊，我找......小淑。”

連陳凌然自己都沒搞懂，心跳飛快的加速，他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頭也低了下來。

“哦。”

鹵煎和陳凌然并排靠在欄桿上，看著這個陌生班級中的陌生人進進出出，陳凌然用眼睛看了半天，認識的人一個都沒有找到。過了一會。

“用不用我幫你叫一下她？”

鹵煎可能誤會了什么，拍了一下陳凌然的肩膀，笑了一下，在陳凌然哦了一下之后走到教室門口。

“子璇，小淑在嗎？”

他直接當眾問了，教室里已經沒幾個人了。那個名字叫做子璇的女生走了出來。

她戴著大眼鏡，下頷偏右臉龐的位置有一道淡淡的疤，不那么明顯，人長得眉清目秀的，她曾經因為自己的愛豆和喜歡鬼畜的陳凌然有過一點過節。不過后來在她生日那天，陳凌然道歉了，她原諒了他。

“她不在，怎么了？”

子璇的目光掃過鹵煎，看到了一旁發呆的陳凌然，不知道是因為陳凌然發呆的樣子好笑還是什么原因，她直接笑了，伸手拿過陳凌然手中的袋子。

“我知道了，應該是送給小淑的吧？”

陳凌然反應了過來，連忙點了點頭，對于子璇的行為有些迷惑和尷尬。

“是有人叫我幫他帶的，是有人叫我幫他帶的。”

陳凌然說了很多遍，好像要掩飾什么，他想給小淑一個驚喜，組長都這么久沒聯系了，還圣誕節送東西，應該很感動吧。

他漏了一件事，比較重要的事，關于小淑。

“額，鹵煎，你難道沒有什么要和她說的嗎？”

陳凌然看著被他糊弄過去的鹵煎，忽然覺得自己是多問了。

“沒有，我現在只是偶爾有時間來看看她。我們兩個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沒啥事，我先走了。”

陳凌然拍拍鹵煎的肩轉身離去。

“哦。”

他在想自己的事，自己和鄭月盈，不會真的和鹵煎一樣的結局吧，看到鹵煎的這個樣子。就像是看見了將來，或者說是過去的投影，他感到一絲無法訴說的害怕。

終于熬到回寢室的時間，樓梯中狂奔的身影發出千軍萬馬的聲音，人流如同憤怒的江河奔騰不息。

回到寢室，陳凌然把最后一點糖果給了阿牛，一個矮矮的男生，豎發戴著黑邊大鏡框，阿牛和陳凌然之間的關系比較密切。

陳凌然和鄭桃桃的關系崩了以后，阿牛常和陳凌然呆一塊，看到阿牛，陳凌然才想起了那件被漏掉的、比較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