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等待,如坐針氈般。
我沒有想太多借口。
張揚回來后給我的感覺怪怪的,拎著我愛吃的雞翅還有魚等,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語氣異常的平淡,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我沒有跟他解釋什么,我想摸一摸他的側臉,他也沒有拒絕,依然帶著微笑。
看著他這樣子,我越發(fā)的感覺難受,我寧愿他吼我一頓,大聲的發(fā)泄出來,打我也可以。
寧愿他不理我,靠喝酒來麻痹自己,也不想看到他這幅狀態(tài)。
他安靜的走到廚房,沒有哭也沒有鬧,開始洗菜切肉。
我討厭廚房里的煙熏味,但我還是走了過去,從后面環(huán)住了他的腰,他轉過身想用手摸我的臉頰,看著手上的油漬,卻又收了回去。
我看到他的手指流血了,很紅很紅。
輕輕將他的手放在我的臉上,含住他被刀劃破的手指。
他還是面帶微笑,寵溺的看著我,只是眼圈有些泛紅。
我哭著問他疼嗎?
他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我連自殺的念頭都有過。
為什么要給我這種沒有選擇的選擇?
為什么這一切要壓在我的肩頭?
吃飯時他還如往常一樣給我夾菜擦嘴挑魚刺。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那畫面讓我感覺很壓抑。
他收拾完桌上的碗筷,清洗干凈放回原處后對我說,天亮后再走吧。
我昂著頭看著天花板,輕輕的點了下頭。晶瑩般的大眼里盛滿的液體始終沒有溢出。
躺在床上,我依偎在他的懷里,沉默良久后我問他恨我嗎?
他說不恨,我是他今生最愛的人,也可能是唯一愛過的人。
我心一顫。
我很想說你也是我最愛的人,唯一愛的人。
卻沒有說出口,我沒資格這樣說。
當我說要成為他的情人時,他卻拒絕了,我問他為什么不能做小三,他卻沒有回答。
就這樣靜靜的抱著他,感受他的心跳與呼吸。
他輕輕的吻了我的額頭,說了句晚安之后,我們都沒有再開口。
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就這樣睡了。
也許誰都沒有睡著。
天亮的那么快,那么的讓人措手不及,感覺只過了幾瞬間。
在吃過他精心準備的早餐之后,他幫我收拾好東西,最后將昨晚他為我洗的貼身衣物裝進行李箱之后,我問他還能見面嗎?
他依然微笑著,點頭說可以。
感受著他平淡與冷漠的外表,我明白那被包裹住的內心。
你的委屈,從絕望到心死,我又何嘗不是如墜深淵。
我最終還是沒有提起我的苦衷,以及我弟的現狀,我始終堅信,如果我說出來,他無論如何都會想方設法幫我。
他不止一次講過,在他的心里,我始終排在第一位,父母才是第二,或許是他不孝。
與其讓他與父母產生隔閡,還可能欠下一身外債,還不如讓我背負臭名,讓他以及身邊人怪我恨我。
一個不知廉恥,不自重,不懂珍惜的壞女人。
我愛他,如他愛我一般。
回到最初我們的家,我竟然沒有太多的難受,也許是被那些愧疚,虧欠,無奈等種種情緒包裹住,不知該問自己在意哪些了。
將相框取下,放在胸口摩擦著,小心翼翼的放在行李箱的最深處,視若珍寶。
夜晚,我躺在樓頂天臺上,以前他帶我看星星的位置,仔細搜索著他口中的各種古星,耳邊仿佛還縈繞著他的話語,那一個個古老傳說,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沐浴星輝,遙盼月光的冷,像你一樣。
也許我們之間本來就存有距離,就像是第一次分手你走后,你住星城,我還住藍灣。
隨后的一段時間里,隨著王權來過幾次,我再也沒看到過其他人。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在王權三番兩次催促讓我去他所在的城市中,我依舊在拖延,我也知道王權心里有我。
我不知道張揚這些天是怎么過來的,我也沒有去打聽過。
這些天我吃夠了外賣,去超市想買點食材回家試著做一下,卻遇見了張揚。
迎面走過來,他卻沒看到我,整個人目光呆滯,眉頭深鎖,雙目無神的樣子讓我好難受,好像在他的眼里再也沒有了其他。
我也沒敢去跟他打招呼,就這樣擦身而過。
回到家無論我怎么學,都做不好飯菜,就像是佳佳曾經說過的那樣,離了張揚你怎么生活?
嘆息了幾許,我來到了佳佳家里。
又一次見到了張揚,我略顯詫異,他卻微笑著向我打了個招呼。
吃飯間,他沒有流漏出一絲絲的不自然,也沒有一丁點的悲傷,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那么的冷漠,那么多淡然,無論是講話的語氣,還是露出的笑容,還是整個人的精神面貌。
我害怕了。
再一次明白我已經失去他了。
隨后的時間里,我多次在飯桌上遇見他,他那淡然的語氣,古井無波般的眼眸讓我恐懼,那談笑間不帶絲毫情感的距離,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路人甲。
也許是他的冷漠讓我下定決心,做出選擇。
我要離開了,離開這座城市,我只剩下王權了。
是我虧欠了張揚,我不敢面對他的冷漠。
細數著這些年走過的路,我們曾在泰山頂上,指著那座恢宏的南天門,許下誓言。
曾在古老的齊國古都城墻上感嘆過歲月的痕跡。
壯觀的秦兵馬俑,西安古都,你曾攬著我的肩滔滔不絕為我講解古人的智慧,歷史的變遷。
少室山下,你也曾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對我說“女施主,情海無邊,回頭是岸!”
你也曾莊嚴肅穆的在千年古寺里跪地為我祈福。
雷峰塔下你曾問我是否愿做白素貞?
東方明珠下,也有我們的身影,你說愿為我摘月數星。
……
一起牽手走過太多,也有太多未曾走過。
這座城市那么小,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與張揚還會時而再見。
我們曾在寧靜的夜晚吃著簡單的小菜,喝著苦澀的啤酒,細數著彼此過往間的不滿,爭的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也曾在午夜簡易的路邊攤肆無忌憚的拼酒,感念著對方的好,喝到最后旁若無人的相擁而泣,貪婪的吸吮著彼此。
看著你通紅的雙眸,跌跌撞撞的走遠,失魂落魄般癱坐在地上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
我再次明白,我徹底失去你了。
我走了,一聲不響的走了,曾經租住的小屋,還完好的保留著。
就這樣,我去了王權所在的城市。
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張揚,甚至都沒怎么想過他。
也許是不敢去觸碰內心深處最柔弱的痛。
這幾年里,不止一人問過我后悔嗎?
我都是笑著搖頭說不。
而今我想說,我后悔了。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收拾好撒落的心情,最后望了一眼酒店的大門口,恍惚中看到有個戴著眼鏡西裝革履的寸頭男子站在那里,面帶微笑。
我發(fā)動車子,猛踩油門,很囂張的遠去。
我來到了最初與張揚租住過幾年的小區(qū)。
打開房門,一切擺設依舊,桌椅上灑落著一些灰塵,還是那樣的冷清。
臥室里墻上又掛上了那副相框。
看著張揚與我的照片,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我多想回到從前,回到那個有他的歲月里。
回到那個可以坐在餐桌旁,嬉笑著看他在廚房手忙腳亂的樣子。
好想他再抱抱我,親吻一下我的額頭。
好想看惹他生氣,卻又不敢奈何我的樣子。
好想再吃一次他做的飯菜……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接完電話之后我走出門,沖著電梯口的人招了招手,隨即將準備好的資料交給他,委托他將房子賣掉。
這間小房子在我與王權快要結婚時被我買下之后,再也沒有來過,以后也不會來了。
走了,這熟悉的地方,這充滿歡笑甜蜜幸福的地方,這最讓我懷念的地方,這也是我最失落最傷心最絕望的地方。
最后望了一眼,把一切都映入瞳孔深處,就像是將以往發(fā)生過的舊事都裝進眼里。
徹底的走了,就連臥室里的照片都沒帶走。
你曾說過我是你的全世界,在那段歲月里,你又何嘗不是我的世界?
再見了張揚,你依然是我最深愛的人。
很榮幸,你的世界我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