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布爾從自己的窩里鉆了出來，看著高懸于天空的滿月，一股野性沖動呼之欲出。

“你又想嚎叫啦，小狼崽？”不等布爾繼續蓄力，一個嬌小身影直接從背后壓到了布爾的背上，壓的布爾直接撲倒在地。

“該死的，我已經成年了，索婭！立刻從我背上下來。”布爾翻身打滾試圖將索婭從背上給甩下去。

“噢，你太粗魯了，布爾，我可是一位女士，一位有很多美麗的同伴的女士！”索婭尖叫著從布爾的背上跳到一旁，她可不想被這粗魯的大塊頭壓在身下。

即使沒有體驗過，她也確信那會是一次糟糕的體驗。

“是呀，美麗的索婭女士，你對同伴的定義可真是寬泛，你不是說報你的名字就行了么，你知道那次我出了多大的丑么！”狼人布爾磨著自己的尖牙，一個飛撲將兔人索婭壓在了身下。

他可是真信了她的鬼話，辛辛苦苦摘了一籃子的琉璃星光去偶遇丹尼爾，他的夢中女神。

以前丹尼爾見他還會打招呼的啊，這回直接無視了啊！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好感全完蛋了！這一切都得怪這個可惡的兔子。

“誰知道你竟然喜歡的是丹尼爾，這怪得了我么，哈哈哈，你不要再撓我的腰了，你這頭混蛋惡狼。”索婭掙扎著，不斷拍打著布爾使壞的那對狼爪子，但是兔人的力道，即使是用力拍打，對于布爾來說也跟撓癢癢沒什么區別。

索婭很想憋住不笑，但這實在是太好笑了，想想大庭廣眾之下，布爾提著一籃子的琉璃星光堵丹尼爾的樣子，極光在上，她要笑岔氣了。

“不要鬧了小家伙們，不要忘了今天還要突襲，我們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問候過那群該死的蝙蝠了。”一個壯碩的熊人拎著鐵錘，身披重甲，從一旁的木屋走出。

雖然身為族長這個樣子實在不夠，但是在熊人看來布爾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喜歡與同齡孩子打鬧，他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在獸化癥狀剛開始蔓延的時候，記憶中的他們比野獸還要野獸，真是一段噩夢一般的回憶。

眼不干為凈，熊人抖抖耳朵，不再理會已經冷靜下來的兩人，徑直離開。

“聽見了沒，布爾，快放開我，有正事要辦呢！”索婭趁著布爾走神，奮力扭動著從布爾的魔爪中溜走了。

“唉，又是老一輩的血海深仇。”布爾看著遠去的熊人，搖搖頭，扭頭返回了自己的窩。

老一輩人是由人類轉化而來，更喜歡木屋，而他們這群已經完全墮落的新一代，進一步獸化的他們更加偏愛在雪地造窩。

意識形態的差異多少會產生沖突，不過在那次冬月之災后，就沒多大影響了。

因為……老一輩幾乎都死光了，如果不是敵人那可笑的“仁慈”，他們獸人早就滅亡在那年冬月了。

自那以后，老一輩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不再跟他們斤斤計較，更多時間只是默默的待在木屋里擦拭自己的老戰友，等待著復仇的機會。

沉重的號角聲開始在雪地的上空盤旋，獸人一族的戰兵開始從四面八方向著中央的廣場聚集，十人，百人，千人，萬人，密密麻麻的將空地占滿。

布爾也身披輕甲，來到了自己氏族的聚集地，白毛銀甲，雪地之中難辨身形，即使是同氏族一起長大的同伴，也是等他走進了才發現他的到來，點頭問候。

點頭回敬之后，不再有言語，所有人繼續默默等待著。

作為獸人，無論老幼，大多更喜愛鐵質甲，對皮甲不怎么感興趣，特別是新生代的獸人，因為獸化癥狀加重，對皮甲分外排斥。

而鐵質甲的來源，大多來自突襲蝙蝠在邊境的駐軍，北方的鐵礦數量少，開采難度也大，完全無法滿足需求。

部落采用的是兩級制度，女巫和長老是獸人政治體系的兩巨頭，前者負責后勤管理，后者負責團結和戰斗。

就如此刻，遠遠的布爾便能看見女巫以及她的學徒提著籃子走了過來。

“老規矩，放過平民。”派發白晶的女巫對著布爾囑咐道。

“嗯。”布爾敷衍的回應了一句，確認數量之后便轉身離開，四腳著地，開始帶領著自己的氏族在雪地之中狂奔。

自從父母一去不復返后，這是布爾第一次以頭狼的身份帶領自己的氏族參與這樣規模的突襲，以往都是特克大叔代為帶隊，但是今年的大叔實在是太老了，主動讓出了位置。

雖然周圍的人都說父母死于人類之手，但是布爾仍認為盲目的仇恨才是一切的元兇，人類同樣只是身不由己的犧牲品罷了。

所以相比于更多的殺人，他對保存氏族的實力更在意，因此他選擇的是一個防守孱弱的小村莊，也算是交差了。

“跑錯了，你的方向至少偏移了十度。”騎在布爾背上的索婭對照著地圖和指南針又開始嚷嚷了起來。

哦，沒錯，索婭是自己氏族附屬的兔人一族族長的女兒，族長年老，一生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和父母一起埋葬在了雪地，所以自己只能和這個冒失鬼搭檔了。

明明熊人一族騎起來更舒服，鬼知道她的小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東西。

很難想象這家伙會在自己的背上干什么，布爾搖搖頭，索性放棄了思考，反正屁股疼的也不是他。

“我們要到了。”索婭小心翼翼的將她的寶貝指南針和地圖收進自己的小背包，對著身后跟隨的戰兵們做了手勢。

跟隨在后的戰兵們心領神會，快速的組成一個個小隊，向著兩側分散開來。

老一套，弓弩消耗，熊人撞門，殺了守備的血族指揮官，然后把那些沒有被污染的人類帶回去，從小到大，這套戰術就被父母反復演示過了，并且百試不厭，幾乎刻在了每一個獸人奔涌的血液里了。

索婭已經拿著自己的弓弩從背上跳下，躲進了陰影之中，布爾躲過迎面射來的弓箭，迎著人類士兵恐懼的目光沿著簡易的木墻攀爬而上。

木門碎裂的爆破聲很快傳來，狼群們緊隨其后呼嘯而入，將駐軍單薄的防線沖散。

一刀劈碎向自己刺來的簡易長矛，欺身向前，布爾一口咬碎了眼前驚慌失措的士兵的咽喉，然后將其尸體甩到一邊。

鮮血順著嘴角下滴，看著四處奔逃的人類平民，和被白晶弓箭刺中心臟倒在地上的血族，布爾將長劍收入鞘中。

戰斗很快就結束了，這里根本沒有多少守軍，生活在這里的多是蝙蝠們故意留下的異己，裝備落后，守備薄弱，面對獸人的進攻不堪一擊。

內心疲倦的讓手下收拾一切，布爾來到了屋內，找到儲水的地方，用水洗血。

戰爭，從來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從尸體和鮮血上，他只看到了延續不斷的仇恨，而不是復仇的興奮與喜悅。

甩甩手，布爾最后抹了一把臉，走出木屋。

“你聽見了么，布爾。”索婭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狠狠地撞到了布爾身上。

“什么？”布爾回神，狼耳豎起，求救的號角聲模糊的從遠處傳來，一狼一兔一起走到了外頭。

漆黑的夜空下，微弱的火光也穿過密林，從遠處亮起，那是人類村莊的求援烽火。

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布爾瞅了一眼村莊中心那堆腐朽的爛木，別說烽火了，這種木頭就是點著都難。

取下掛在腰上的號角，布爾按照著記憶的節奏開始有節奏的吹響。

號角聲此起彼伏，很快整個森林都被號角聲所充斥。

熊人們直接向著儲備點狂奔，其余人按照早有的準備對半分，一半留守，一半跟隨布爾趕往烽火處。

最好的情況是那些人類自發的收集了干燥的木柴，這次烽火只是個意外。

最壞的情況就是冬月之災重演，這個烽火是蝙蝠們的誘餌。

冬原上，黑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