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她們已經來到院外。
還未等姜妍敲門,門便從里頭拉開一條縫隙,蒼老年邁的聲音從里頭傳來:“請進。”
這倒是有趣,這主人家好像已經預料到她們會過來一樣。
二人對視一眼,將院門推開,只見一老嫗坐在院中燒紙,也不知她燒了多久,空中飄著黑色灰燼,煙霧彌漫,有些悶熱。
與外頭張燈結彩的喧鬧不同,這院中四處掛著白帆黑綢,屋中停靠著一副棺材,寫著大大的“奠”字。
安予在看清排位上的名字后,不由皺眉念出口:“白莉莉?”
如果她沒記錯,白小姐閨名正是白莉莉。
老嫗神色憔悴,布滿皺紋的臉上隱約能窺見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她的臉上映照火光,明明滅滅,燒完手里最后一沓紙錢,她才幽幽開口:“嗯,是我的女兒。”
姜妍暗搓搓地扯這一旁的紙人玩,誰知用力過猛直接撕了一口子,室內本就安靜,紙張撕開的聲響被放大。
接受到老嫗和安予的視線,她心虛地在破口處抹兩把,糊了回去。
安予沉默:……姜毅應該不會派這樣的人監視她吧。
氣氛安靜的著實尷尬,姜妍企圖找個話題揭過去:“怎么可能,白小姐不是明天大婚嘛?這、這……她剛還差人來讓我們一起用晚餐。”
總不可能前腳剛差人來傳話,后腳人就沒了吧。
老嫗緩緩起身,將粘在衣上的灰塵撣落,攙扶著一旁的拐杖,走道院中的石墩邊坐下:“二位可愿聽聽這白府的故事嘛?”
為防止小孩再搞破壞,安予拉著姜妍坐在院中的石墩旁:“愿聞其詳。”
白府是名門望族,到白老爺這輩雖說沒落,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算這白老爺不學無術,風流成性,這偌大的家業也夠他揮霍。
要說他這輩子最遺憾的……雖然白老爺后院妻妾成群,可惜膝下無子,只有正房所出的一個閨女,自然是千嬌百寵,視為眼睛珠子一樣疼愛。
只可惜這白小姐自幼體弱多病,性子陰晴不定,稍不順心,懲罰下人的手段是層出不窮。
左右也不鬧出人命,白老爺和白夫人私心里還是向著自己閨女,就睜只眼閉只眼隨她去了。
十七歲那年,白莉莉隨著母親去寺廟上香,偶遇了家境敗落,又遭山匪打劫的落魄少爺王志文,此次一見傾心,嬌蠻的非君不嫁。
因為沒能給女兒一個健康的身子,本就有意招贅的白老爺和白夫人雖然看不上那王志文,但架不住女兒撒嬌,還是答應了。
誰知道那王志文不是什么好歸宿,竟然私下和白夫人的婢女小玫廝混。
東窗事發后,這薄情寡義的男人竟然直接倒打一耙,說是小玫勾引他。
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瘋狂的,嫉妒令白莉莉失去理智,一怒之下讓人把小玫給打死了,之后拋尸荒野。
從那以后白莉莉更加喜怒無常,霸道的將府中有姿色的丫鬟全部逐出府,哪怕是資質平平的妙齡少女也只能終日低頭。
白夫人被女兒的殘忍的手段給震驚,不敢想象這竟是自己教養在身側的女兒做出來的事。
有心想阻止,卻總被白莉莉以感染風寒給搪塞過去。
白老爺倒未覺不妥,相反覺得白莉莉頗有他掌家的風范,更加大刀闊斧的全力支持自己女兒。
有了白老爺的支持,白莉莉行事越發狠辣,到最后不知怎的,從哪得來一個邪法。
把人剝皮抽骨,制成皮囊收藏。
白老爺知道后,被活活嚇死。
白夫人無法管教女兒,被關在后院中,整日吃齋念佛,希望為女兒贖罪。
多行不義必自斃,白莉莉也終是在新婚當日,被她曾害死的那些厲鬼索命。
白府上下被屠滿門,而白小姐則因執念太深,將整個白府內的冤魂困住,重復著死前的模樣,周而復始。
姜妍聽得無語至極,這白小姐是什么變態?
僅憑一人造就這么大樁冤孽,也是本事。
安予聽完故事,耳邊響起任務完成的進度的提示條,再由她自己分析個大概輪廓,也大致將這副本背景給猜了個大概。
安予起身準備離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夫人可知道桐花鏡?”
“自然知道,那是白府的家傳之物,每屆家族大婚才會拿出來,傳聞它能家宅安定,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白夫人面露嘲諷:“但,也只是傳說罷了。”
白府如今的下場……
安予不置可否,帶著姜妍離去。
姜妍一陣唏噓感慨:“歸根結底,都是那王志文的鍋!搞個婚外情把整個白府都攪得不安生。”
“白氏夫妻的溺愛遷何嘗不是為這些禍端埋下隱患。小玫的死,只是白莉莉徹底撕破偽裝的誘因罷了。”此時天光正好,催人昏昏欲睡,安予伸了個懶腰,往宅院走去。
她告訴姜妍,許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覺得白夫人若真有心阻攔白莉莉犯錯,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我們聽到的消息,也只是她一面之詞。”
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姜妍掰著手指,囁嚅:“我還是覺得那王志文很壞。”
這話里難免帶著賭氣的成分,到底事孩子心性,安予淺笑:“在這白府內,有誰不壞?”
姜妍琢磨一會,覺得這話不對:“你是不是把我們自己也罵進去了?”
安予步子一頓,詫異回頭,盯著小姑娘一臉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假,再次陷入懷疑。
姜毅會派這么一個人來監視她嘛?估計是她多想了。
“姜妍。”安予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這個名字。
姜妍點頭:“嗯。”
“你今年多大了?”安予問。
姜妍羞澀撓頭:“十四。”
安予眼角抽搐,倒吸一口涼氣,這才十四竄這么高?
她進游戲時,這孩子還不存在呢。
或許經常面對各種質疑,姜妍猜到安予心中所想,解釋道:“其實我們家的人都挺高。”她還算矮的了,不過這么說略帶凡爾賽的嫌疑,她還是不刺激小安了。
“小安,你多大呀?”
想到自己的真實年齡,安予沉默:“比你大。”一覺醒來,平白無故多了二十歲的年齡。
安予表示她還需要緩緩。
事實證明,女生間無論相差多少年齡,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安予剛進屋子便聞到一股血腥味,皺眉問:“你受傷了。”
桌子上擺著盆血水和染血的繃帶,顯然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姜毅剛上好藥,將衣服拉上,面色如常道:“去了趟白小姐的住所。”
“哥,你能別作死嗎?”姜妍心疼,數落道:“就不能老實點,遵紀守法辦事,看我們多安全啊!”
安予沉默:……你是最沒資格教訓他的。
“出去一趟皮癢了?”姜毅并不在意這點小傷,笑罵道:“沒大沒小。”
姜妍問:“用道具了嘛?”
“小傷,用不著消耗道具。”姜毅擺手道。
安予見他這幅早已習慣的模樣,不由挑眉,倒是個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