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操的鈴聲剛響,姜漫漫就從隔壁座位湊過來,手里還攥著塊沒拆封的巧克力:“盛窈,景煜剛才偷偷塞給我的,說看我轉來第一天可能沒帶零食?!彼橆a微紅,眼神卻忍不住瞟向身旁正低頭刷題的少年,“他好像也沒傳說中那么高冷哎。”
盛窈對姜漫漫并不熟悉,還沒來得及接話,教室后門突然傳來一陣哄笑。后門被“哐當”一聲撞開,謝渡被幾個男生半推半搡地擁進來,校服拉鏈松垮地掛在腰間,他單手插著褲袋,另一只手把玩著串銀色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渡哥,剛在操場看見高二(三)班的李雪了,抱著瓶奶茶站在香樟樹下,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币粋€寸頭男生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語氣里滿是揶揄,“不去喝口奶茶?人家特意給你買的冰鎮的?!?
謝渡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著抹漫不經心的笑:“你的意思是,我該把她手里的奶茶搶過來,分你半杯?”
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寸頭男生撓了撓頭:“那還是算了,我可不敢碰李雪的東西,上次有個男生想幫她撿筆,被她瞪得差點哭出來?!?
盛窈握著筆的指尖微微收緊,筆桿在指腹間轉出急促的弧度。后排男生的哄笑聲像細密的針,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個寸頭男生說起李雪時,語氣里的輕佻和戲謔,讓她莫名想起在法國參加的那些慈善晚宴——總有些富家子弟用同樣的口吻議論著女明星,仿佛別人的真心不過是他們取樂的談資。
謝渡沒反駁,只是靠著椅背扯著嘴角笑,那副縱容的模樣,更讓盛窈覺得不適。她自小在尊重女性的環境里長大,父親總說“真正的紳士,從不會拿別人的心意當玩笑”,可眼前這群男生,包括謝渡在內,顯然沒明白這個道理。
她抬眼時,正好撞上謝渡望過來的目光。
少年的桃花眼在透過窗戶的陽光下,泛著層剔透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天生的蠱惑感。睫毛很長,垂落時投下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唇線清晰,確實是副難得的好皮囊??赡请p眼睛里的漫不經心,像層薄冰,凍住了所有本該有的溫度。
盛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隨即又被涌上的煩躁壓了下去。
白瞎了。她在心里輕嗤一聲,轉回頭盯著自己的練習冊。上面的函數圖像扭曲成一團亂麻,像她此刻的心情——有被那雙眼晃到的慌亂,更多的卻是對這種輕慢態度的反感。
謝渡看著她驟然冷下去的側臉,剛才還帶著點柔光的輪廓瞬間繃緊,像只豎起尖刺的貓。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下意識地想解釋些什么,卻被陸子辰的大嗓門打斷:“渡哥,你看盛大小姐那表情,是不是覺得我們太吵了?”
他扯了扯嘴角,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往盛窈那邊瞟。
扭曲成一團亂麻,像她此刻的心情——有被那雙眼晃到的慌亂,更多的卻是對這種輕慢態度的反感。
謝渡看著她驟然冷下去的側臉,剛才還帶著點柔光的輪廓瞬間繃緊,像只豎起尖刺的貓。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下意識地想解釋些什么,卻被陸子辰的大嗓門打斷:“渡哥,你看盛大小姐那表情,是不是覺得我們太吵了?”
他扯了扯嘴角,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往盛窈那邊瞟。
課間操的音樂響起時,全班同學往操場走。盛窈刻意放慢腳步,和林悅走在后面。林悅還在興奮地念叨:“剛才謝渡看你的眼神,絕對有問題!他以前看誰都跟看空氣似的。”
“你想多了?!笔Ⅰ禾咧_下的石子,“他看誰都那樣,帶著點看戲的意思。”
“才不是!”林悅急了,“上次李雪堵他,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哪像剛才……”
話沒說完,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姜漫漫被幾個女生圍住,手里的巧克力掉在地上,包裝紙裂開,深棕色的碎塊滾了出來。
“姜漫漫,你憑什么讓景煜給你送巧克力?”一個高馬尾女生叉著腰,語氣不善,“你知道景煜多久沒給女生遞過東西了嗎?”
姜漫漫嚇得眼圈都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我、我不知道……他說怕我沒帶零食……”
“裝什么純!”另一個女生伸手就要推她。
盛窈皺眉,剛要上前,就看見一群人先她一步擋在了姜漫漫面前。
謝渡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他單手插著褲袋,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女生,語氣里帶著點不耐煩:“欺負新同學,很有意思?”
高馬尾女生愣了一下,隨即臉紅起來:“謝、謝渡,我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道歉?!敝x渡的聲音沒什么起伏,眼神卻冷了下來,“或者,我去找你們班主任聊聊?”
幾個女生顯然怕他,囁嚅著說了句“對不起”,就匆匆跑了。
姜漫漫愣住了,接過巧克力,小聲說:“謝謝謝同學?!?
謝渡沒說話,轉身時正好看見站在后面的盛窈。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似乎想解釋什么。
陸子辰連忙幫忙打圓場:“沒事新同學,舉手之勞嘛?!?
盛窈看著謝渡,心里那點煩躁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她剛才好像……誤會他了?
林悅撞了撞她的胳膊,擠眉弄眼:“你看,我說他不是那種人吧?”
盛窈沒說話,趕緊轉身拉著林悅往操場走,沒忍住回頭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陽光落在謝渡的發梢,鍍上一層金邊,竟讓她覺得,那副好皮囊下,或許藏著點她沒看懂的東西。
她對自己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沒必要想太多。操場的廣播里正放著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盛窈跟著隊伍站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斜前方的謝渡。
他正被一群男生圍著說笑,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剛才那點冷意已經褪去,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你看什么呢?”林悅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是不是覺得謝渡剛才特別帥?我就說他不是那種欺負女生的人吧?!?
盛窈收回目光,踢了踢腳下的塑膠跑道:“還行吧,總比看著別人被欺負強。”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忍不住想起他剛才擋在姜漫漫面前的樣子,莫名讓人覺得可靠,和他平時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突然有點懊惱。剛才在教室里,是不是太武斷了?僅憑幾句玩笑話,就給人下了定論,好像……有失公允。
課間操的動作簡單枯燥,盛窈跟著節奏抬手、踢腿,心思卻有些飄忽。她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判斷一個人,不能只看他說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謝渡剛才的話確實算不上好聽,可行動卻比誰都快。
“喂,盛大小姐?!币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盛窈嚇了一跳,差點同手同腳。
她轉頭,看見謝渡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她旁邊的隊伍里,兩人之間只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他的呼吸帶著點薄荷味,混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意外地不難聞。
“你……”盛窈剛想質問他怎么跑到自己旁邊,就被他打斷。
“剛才在教室,”謝渡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廣播里的音樂蓋住,“他們說的話,我沒覺得好笑。”
盛窈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更沒想到他會解釋。
謝渡的目光落在她微張的嘴唇上,喉結動了動,又補充了句:“我只是懶得跟他們吵。”
說完,不等她回應,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隊伍里,動作快得像在逃避什么。
盛窈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快了幾拍。操場上的風帶著青草味吹過來,拂起她額前的碎發,也吹散了她心里那點殘留的煩躁。
原來他不是縱容,只是不屑。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不自在,就像小時候練琴彈錯了音,被老師指出來時的那種窘迫——既想承認自己錯了,又拉不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