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元子聞言頓時一愣。

與他有什么關系？

怎么能與他沒有關系呢？

兩人是至交好友，好友死了，為好友報仇，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紅云之死，歸于天道。”陳玄淡淡地道，“洪荒眾生，自有命數，難以違逆。”

“命數？”鎮元子看著陳玄，忽然笑了兩聲。

“玄尊大人，敢問，你信命數嗎？”

陳玄臉上露出微笑：“不信。”

“既然玄尊大人自己都不信命數，那我為何要信？”

“因為你不夠強啊！”陳玄笑了笑。

忽然間，一股宏大的，鋪天蓋地的，如同浩瀚星宇般的威壓籠罩了整個紫霄宮。

便是諸圣都震撼。

他們之中，有人曾經直面過陳玄，如孩童般毫無還手之力，也有人親身體會過陳玄的算計和推演，窺見過陳玄一直隱匿著的一絲絲的道韻。

但從來沒有如此直觀的正面面對陳玄自身超越圣人層次的絕強道韻。

“無可揣測！”

“博大浩瀚！”

“這是……海納百川之法？還是說，大道混沌？容納萬物？”

圣人們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感覺，仿佛自己的道都融在了陳玄的道中，當年的道祖都不曾給過他們這樣的感覺。

道祖那是強悍的修為和境界，直接對他們產生絕對的壓制。

而陳玄則是容納，他仿佛可以容納一切。

身為準圣，尚未到達圣境的鎮元子面臨的壓力更大。

因為陳玄是直接針對他的！

“圣人境之上，是大道境。”陳玄淡淡地道，“我尚且未達到大道境，只能說超越了圣人層次，一只腳踏入了大道境界之中。”

“道祖所追求的，也不過是大道境而已，卻要一次又一次演化量劫，借用外力。”

他凝視著鎮元子，笑問道：“假如你到了我這種境界，可否復活紅云？”

鎮元子一愣。

“也許……”

陳玄搖搖頭，沒等他說完，開口打斷道：“即便以我所能，以我之力，也難以復活紅云。”

他心中默默道，如果不借助系統的話。

“生死，本就是一條大道。”陳玄目光落在鎮元子身上。

但諸圣都覺得，他的目光仿佛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世界，本就有三千大道，每一道，都能產生一位大道境。但每一位大道境，卻未必就擁有一條大道。”

“你到了圣人層次，可以無視眾生之規則，無天人五衰，萬劫不朽，與世長存。”

“但你拂逆不了天道，就如同他們一般。”

陳玄揮手一指在座的六位圣人。

“鴻蒙紫氣在身，是機緣，也是束縛。而今我不會動用此等手段，但有朝一日，有他人執掌天命，未必不會用這樣的手段。”

“所以圣人層次，依然逃不過天命。”

眾人沉默。

陳玄說的是事實。

不然也不會有一個又一個元會，高高在上，凌駕眾生的道祖。

并不是說道祖心機有多深，算計有多高明，只是他的修為和境界太高了。

高到無人可以反抗。

高到連天道意志都要被他駕馭和驅使。

能夠算無遺策的，是天道意志。

“這世間，怎會有生靈毫無束縛？”陳玄笑了笑，“沒有束縛，就沒有了動力，因為大多生靈的動力來源，都是擺脫各種各樣的束縛。”

“情感、金錢、權力、修為……”

“你認為仇恨是束縛，情誼是束縛，但又何嘗不是動力。”

陳玄看著鎮元子。

“若是紅云在世，他愿意看到自己成為你的一道心結嗎？”

鎮元子額頭上大汗淋漓。

平時并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但從來沒有人會觸動他的心境。

他一向道心堅定，以至于心魔更是牢固，一旦扎根，難以磨滅。

但此時的紫霄宮中，遍布著陳玄的道，那是遠超于他的心境和道韻，剎那間影響了他的道心，讓他原本穩固而完整的心境出現了一道裂痕！

然后，便被陳玄的話語，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陳玄目光深邃，心中暗嘆，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大羅金仙，他可以隨意出手將之修為拔高，甚至憑空締造。

但到了圣人級，那就是大道級的儲備力量。

可以說，哪怕是最弱的圣人，機緣巧合下，都有邁入大道境的可能。

這就不是可以量產的了。

機緣、悟性、修為等等，因素太多了。

而鎮元子無疑是目前各種條件最合適的一個。

他甚至離圣境的距離，比之大德后土都還要近一步！

若不是這些年道祖執掌天道，壓制洪荒三千道則，更是打壓人道地道，再加上鎮元子本身心結愈發凝實，甚至化作心魔。

這洪荒天地間怕是要出現一位不依靠鴻蒙紫氣，以自身之力證道的圣人！

而他現在，就是要破掉鎮元子的心魔！

這是針對洪荒整體布局，所進行的關鍵一步。

傳下新的證道成圣之法！

原本不該是在這個時候的，只不過氣氛都烘到這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鎮元子身上。

因為鎮元子正在發生驚人的蛻變。

不是肉身上的變化，是一種精氣神的升華。

就好像是，生命層次的改變。

從凡人到仙人，是一種蛻變。

從此踏上長生路，沒有了壽元的束縛。

從仙人到圣人，又是一種蛻變。

這種蛻變更加劇烈，那是真正觸摸到了道的層次，真正能夠與世長存，再無所謂天人五衰，再無所謂輪回劫難。

鎮元子就差臨門一腳了。

這種蛻變不可能是瞬間完成的，需要積累，需要時間。

但在場的人，都經歷過這個過程。

所以一眼看去，就知道鎮元子那一步已經踏出，當他真正踏實的那一刻，便到了圣的范疇。

女媧心中感慨。

她布局地界時，與大德后土有過不少交流。

功德足夠，修為也足夠，差的是一個契機。

甚至說，若是當年的鴻蒙紫氣給了大德后土，此時后土早就是圣人了，而非要借助一些外力才能比肩圣人。

可沒想到，最終先要踏出這一步的人居然是鎮元子。

“恭喜道友！”在座諸圣紛紛道喜。

他們看向鎮元子的目光，已經不再是所謂看重，所謂忌憚。

而是真正將之當做了與他們等同的生靈。

洪荒的第七位圣人。

在今日，便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