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一對老夫婦相互攙扶，從目光的盡頭向我慢慢走來。

“老伴啊，你看我們結婚五十多年，從貧苦到現在安逸的生活。這都得感謝國家?。　?

“老頭子啊，多虧了國家，我們才能過上這么好的生活啊?！?

兩人相視一笑，相互攙扶著向另一個盡頭走去。

…………

云翻云卷，遠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銀白。

天漸漸亮了，太陽與月亮交會的時刻，一個在東，另一個在西。

黑暗逐漸褪去，世界是亮的。

橋上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晨跑，有的人打太極，有的情侶相互依偎著看日出，拿著手機，記錄屬于他們的這一刻的美好。

“媽媽，快看，這有一個洋娃娃，臟兮兮的，好可憐呢?！?

婦人還沒來得及回答。

“媽媽，媽媽，我想把她帶回家，她和我一樣，臟兮兮的，我要她做我的第一個好朋友。好不好嘛，媽媽。”

婦人帶著笑，苦澀又有些自責，“好啊，圓圓，我們把她帶回家，給她洗個熱水澡，讓她變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嗯嗯，謝謝媽媽。

我該叫你什么呢，就叫你亮亮吧，我希望你能一直漂漂亮亮的，走吧，跟我回家好嗎？”

那是一個幽深狹小的巷子，巷子里充滿著惡臭的氣味。

婦人拿起鑰匙，打開了門。

356號。

婦人開了燈，昏暗的光線，滋滋的電流聲。

這是一個小小的房子，說是一個小房間也不為過。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口鍋。這是我的第一眼。

小女孩把我放在床榻上，“亮亮，你就先在這里，等我做完作業，就來陪你玩?！?

小女孩在桌子上攤開練習冊，拿著一支只有拇指長短的鉛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門旁的電話響了，這是我沒看見的。

夫人放下正在洗菜的手，趕忙去接了電話。

“大侄女兒啊，你娘，你娘她走了……”

“嗯，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圓圓，外婆家里有事，我得去幫忙，你就在家里好好做作業，等我回來給你帶燒餅吃，好不好？”

我看到了婦人的眼睛，凹陷下去的黑眼圈，頂著紅色的眼球，她在流淚。

“嗯，媽媽，我會好好寫作業的，不過我不要燒餅，我把昨晚的胡蘿卜吃掉就能吃飽了。”

“圓圓，媽媽對不起你”婦人上前和小女孩緊緊擁抱在一起。

“媽媽，圓圓不要緊的。媽媽，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你把亮亮帶上吧，她是我的朋友，也能陪在媽媽身邊的?！?

婦人搭坐了最后一班農班車，一路上沉默不語。

婦人發了瘋了似的抱著母親的遺體，一直哭一直哭。

第二天一早，婦人從昏睡中醒來，她再也看不見了……

一晃二十年過去，小女孩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以后做了公司的總經理，我也換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一直漂漂亮亮的。

我們再次回到當年的巷子，在巷子口我看見了當年沒看到的。

“貧民巷”，是這條小巷的名字，如今已沒有人住在這里，里面的人都在前幾年搬了出去，買了自己的小房子。

“亮亮，我會讓你一直漂漂亮亮的?！蔽矣窒肫鹆水斈晷∨⒌脑?。

一對老夫婦依偎在大橋上，收音機中傳來:“經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持續奮斗，我們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正在意氣風發向著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

“這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光榮！這是中國人民的偉大光榮！這是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光榮！”

最后，讓我們向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