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歧皺起眉頭，將沈守清來來回回打量一番。

“哦。不認(rèn)識。”

沈守清眉眼冷淡，聽到張伯的話，只是微微頷首。

突然，唐卿翻了個身。

眾人馬上緊張起來，在她的床榻前圍成一團(tuán)。

唐卿肉呼呼的臉皺成一團(tuán)，她舉起同樣肉呼呼的小手，在空中揮了揮。

“好吵……”

沈守清和段知歧紛紛沉默。

張伯無奈訕笑：“兩位公子，咱們？”

很快房間內(nèi)安靜下來。

唐卿一直病了三四天，才終于有了點精神。

不過她依舊是病懨懨的，縮在暖閣的屋子里，聽常晗跟自己說這幾日發(fā)生的事。

她又回到靜心宮，決定專心幫助師父照顧皇帝。

不過，在她昏迷的這幾日，唐淞露請進(jìn)宮的金歌族人，經(jīng)常去看皇帝，并且開始干涉李紈的治療。

唐卿稚嫩細(xì)白的手指，輕輕叩在紅木桌面上。

“唐淞露……說起來，她怎么會跟金歌族的人關(guān)系緊密？甚至能將游離在外的金歌族人召請進(jìn)宮。”

她對金歌族的印象，只限于金決明。

金決明死后，金歌族便跟她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過，唐卿至今都記得，金決明曾鬼鬼祟祟的問過她一句：“你還記得你的娘親嗎？”

“常晗，你去查一下金歌族。”

常晗點頭：“是。”

很快，常晗就將金歌族的情報帶來了。

唐卿仔細(xì)看完后，低聲道：“他們竟然還有過一位‘圣女’？”

“是。但這位‘圣女’至今都沒有找到。奇怪的是，在金決明死后，金歌族的族長，也徹底放棄了對她的尋找。”

金歌族尋找近十年，為何會在金決明死亡之后放棄？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這位“圣女”。

而細(xì)細(xì)想來，唐淞露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獲得金歌族支持的。

難道……唐淞露就是那位圣女的女兒？

可她的母妃，是地地道道的陳人啊！

而且這么一想，唐淞露母妃的死，也……

唐卿突然后背發(fā)涼。

唐淞露如今九歲，距離她十二歲病故，還有三年。

一直以來，唐卿都認(rèn)為，唐淞露是被人長期喂下金松毒，所以才導(dǎo)致身體羸弱，在十二歲那年死去。

但現(xiàn)在的唐淞露，明顯已經(jīng)不再服用金松酒了。

唐卿問：“常晗，我記得唐淞露身體一直很差，但這幾年好轉(zhuǎn)了？”

常晗思索片刻，道：“是。好像在她搬去坤寧宮之后，身體就漸漸好轉(zhuǎn)了。大家都說，是坤寧宮風(fēng)土養(yǎng)人呢。”

唐卿突然深吸一口氣。

串起來了。

唐淞露搬去坤寧宮之前，只發(fā)生過一件事。

——淑妃柳煙，死于中毒。

唐卿突然緊緊捏住衣袖，回憶起前幾次見面時，唐淞露那似笑非笑的模樣。

當(dāng)她明白這一切之后，才意識到，唐淞露一顰一笑間，都對自己包裹著淡淡敵意。

她因為年紀(jì)小，所以暗中做很多事，都不會引人注意。

這么想來，唐淞露也是一樣。

常晗看不懂唐卿的神色，只是問：“小郡主？怎么了？”

說出來，她估計也不會信。

唐卿淡笑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大伯后宮中，跟卿卿差不多的小孩，竟只有潤州哥哥和淞露姐姐。”

常晗露出了然的神色：“先前還有敬嬪的兩個孩子，可敬嬪被流放之后，后宮更顯冷清了。”

“太后也曾讓陛下多多開枝散葉，可國務(wù)繁忙，陛下不沉湎女色，便也導(dǎo)致了現(xiàn)在的后果。”

唐卿突然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如果唐帝駕崩，繼承皇位的肯定是唐潤州。

但如果，唐潤州也死了呢？

唐淞露的一顰一笑，在唐卿腦海中來回翻涌。

突然，外面火光連天，頓時喧鬧起來。

唐卿蹙眉，剛走出大殿，便遇到一名宮人。

她幾乎是撲在唐卿跟前，聲音發(fā)著抖。

“郡主！陛下、陛下他——”

宮人話堵在口中，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常晗急道：“怎么了！你快說啊！”

“陛下駕崩了！”

常晗身形一晃，幾乎暈厥。

她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怎么會——”

“常晗。”

身側(cè)的小姑娘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垂眸，唐卿神色沉穩(wěn)，黑眸中泛著幾點暖光。

這一刻，她仿佛根本不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我們馬上去養(yǎng)心殿！”

也不知是誰放出了消息，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一片混亂中，御林軍宛若一把利刃，將所有人都逼回了自己應(yīng)在的位置上。

唐卿沖入養(yǎng)心殿，里面已經(jīng)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自己的師父，李紈。

他少見的暴怒，緊緊抓著一位太醫(yī)的領(lǐng)子。

“你這是誅九族的罪！”

“找死！”

唐卿擠進(jìn)人群，撲倒唐帝身邊。

唐帝面色呈現(xiàn)出死一般的白。

他的身軀僵硬，面容頹敗，像是經(jīng)歷了無盡的折磨。

唐卿早知唐帝會死，可沒想到這么突然，也沒想過，自己會這么傷心。

她仍舊記得，重生后兩人首次見面。

男人高高在上，被她喚一聲“大伯”，臉上便盡是欣喜的神色。

豆大的淚珠滴落下來。

唐卿身后，御林軍紛紛涌入，將李紈和那位太醫(yī)扣押。

然后，赫王穩(wěn)步而入。

他上前，輕輕拍了拍唐卿的肩膀。

“卿卿，別傷心了。”

唐卿捏緊被子，被常晗強(qiáng)行抱走。

赫王居高臨下的站在唐帝床前。

片刻后，他突然跪地，熱淚奔涌而出。

眾人也陡然回神，匆匆跪下。

唐卿淚眼朦朧。

眾人都知道，皇宮短暫的和平已經(jīng)被打破。

皇帝已死，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會變成無數(shù)根藤蔓，將所有人都牢牢纏繞。

太一宮內(nèi)，沈守清獨坐摘星臺上。

身后有人來稟報，說唐帝駕崩了。

得知這個消息，沈守清纖長的眼睫，微微一顫。

他低聲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起身，不允許任何人跟著，走入一棟漆黑緊閉的樓閣。

推開門，里面?zhèn)鱽硪还蓾庵氐乃幬叮€夾雜著一絲花香。

沈守清背著手，緩步而入。

里面?zhèn)鱽硪魂嚥剂夏Σ谅暎缓螅巧硢〉妮p笑。

“你過來看我了，難道，皇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