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大人，這次地閣就您一個人來的嗎？”游若愚身旁還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頗有些憂心忡忡的確認道。
“當然不是。”游若愚微笑道，“不還有老陳你嗎？”
陳積流尷尬的咧了咧嘴，“這個...屬下是信使，打起來的時候只會拖大人后腿，妨礙大人大展神威。
屬下倒不是怕死，而是萬一屬下戰死，就沒有人記錄大人的英姿了。”
“哈哈哈哈，游某又沒說讓你參戰。”游若愚收起玩笑，“你放心，有我，還有鄉保以及一眾鄉卒，不會有一只孽妖走出妖窟。”
陳積流欲言又止。
感受著越來越濃郁的妖氣從妖界之門后滲透出來，游若愚話音一轉道，“妖窟現世也許就在今日了，你去通知鄉保，讓他帶領鄉卒備戰吧。”
陳積流眉頭一皺，心一橫，開口說道：“大人，實不相瞞，據屬下了解，寒窯鄉的...”
“行啦，我知道你擔心什么，從三個月前開始，太華靈朝各地出現強度不正常的妖窟，這一處妖界之門雖然強度有所提升，但還不至于到達中型妖窟的程度。
至于鄉保那里，我昨天已經跟他打好招呼了，你盡管去通知他就好。”
陳積流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就是在質疑這位年輕的斬妖衛大人的能力，只會徒惹他不快，于是點頭應是。
妖界之門前只剩下游若愚一人，還有一虛幻貓。
“虎尊，你不是要去沉睡嗎？”
小黑貓不語，而是飄在游若愚頭頂向四周望去。
周圍是連成一片的大片靈谷地，微風拂過，整個靈谷地像是青綠色的海洋蕩起陣陣波瀾，放眼望去美不勝收。
而游若愚所處之地就是這片海洋中的傷疤。
“不幸中的萬幸，這一處妖界之門出現在村外的農田中，除了這三畝多靈谷苗被滲透出來妖氣侵蝕，暫時還沒出現人員傷亡，也省的疏散人員的功夫了。”
大度縣城那次屬于罕見情況，縣城府城等地方人道之力強盛，正常來說妖界之門很難在那些地方出現，一旦出現估計就是黃階起步。
這處妖界之門出現的位置屬于再正常不過了，出現在農田，墳地，林地，山谷，乃至村頭都屬于正常。
“你到底在打什喵主意？”
小黑貓罕見的鄭重其事的說道：“本喵知道你急于完成渡冥，但你若真的不擇手段將普通百姓牽扯進來喵，本喵一定不會讓你如意。”
目睹了游若愚這兩天的種種行為，它很擔心他會不惜以一群普通人的傷亡為代價達到他的目的。
游若愚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輕輕一笑道：“虎尊，你盡管放心便是。”
時間慢慢流逝，妖界之門也越發不穩定，在太陽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遠處終于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吆喝聲。
人群臨近后，游若愚笑容滿面的說道：“李老哥，你總算來了，游某還以為要自己進入妖窟大殺四方了呢。”
聽到游若愚朋友般的打趣，李秋增更是笑容滿面。
“哎呀，游老弟，讓你久等了，待游老弟大展神威一舉平定妖窟后老哥自罰三杯向游老弟賠罪怎樣？”
“就等老哥這句話了，咱們一言為定！”
周圍的鄉卒們看著鄉保和斬妖衛大人談笑風生，沒有絲毫對即將出現的妖窟的擔憂，心中也是大定，戰意澎湃。
游若愚撇了一眼這些人，旋即蹙著眉頭道：“李老哥，你對游某信心十足讓游某很是高興，可也不必召集這么多村民來助威吧？”
李秋增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游，游老弟你誤會了。”李秋增說話變的小心翼翼，“這些不是普通的村民，他們是寒窯鄉的鄉卒。”
“鄉卒？”
“對，是鄉卒。”李秋增盡量保持笑意，“他們手中的刀槍棍棒都是老哥我精心配備的，應付一些沒腦子的不入流孽妖沒有問題的。”
游若愚在一眾鄉卒身上仔細審視一遍，神色越發凝重，陰沉的仿佛能滴下水，一時間包括李秋增在內的眾人噤若寒蟬。
“李老哥，不是我說你，你看這些人有幾個經過正規操練？有一個人定期服用強身丹嗎？這些人沒有一個哪怕達到淬體期邊緣吧？
你再看看他們手中的武器，也就是一些跟農具質量沒區別的鐵器，甚至木器。
你在看看他們身上的穿著，連標配的護甲都沒有，更不用說盾牌，拒馬樁弩箭等裝備了。
你再看看他們的眼神，都是茫然，對一些基本的孽妖知識都不曾了解。”
游若愚滿臉的不可思議。
“老哥，你管他們叫鄉卒？”
“你讓這樣一群普通老百姓拿著村里人互毆用的物件來協助游某斬妖？”
游若愚像是還沒放棄最后一絲希望般的再次問道：“老哥，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寒窯鄉的鄉卒呢？”
李秋增完全沒有了來時的意氣風發，神色極為難看，因為此時不僅游若愚在質問他，周圍那些被蠱惑來的村民們也質疑的看著他。
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鄉卒除了定期操練外，人庭還專門配給了強身丹，還有全套的裝備...
“游兄弟，這個嘛...”李秋增湊到游若愚身邊低聲解釋道，“你也知道，鄉卒再怎么訓練也不如地閣的大人神勇。
碰到中型妖窟，他們再怎么訓練也上不了戰場，但平定小型妖窟的話完全夠用的。”
“是，他們是可以應對一些小型妖窟，但他們要付出多大代價，死傷多少？！”游若愚的怒火已經掩飾不住。
“你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是在害我！你太讓我失望了，李鄉保！”
游若愚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想知道是游某有對不住你李鄉保的地方，還是你李鄉保一直以來就是如此應付公事的？”
面紅耳赤的李秋增沉默不語。
游若愚失望的搖頭道：“你帶著他們在遠處戒備吧，讓他們進入戰場是我們地閣的恥辱，在我戰死之前我是不會讓他們參戰的。”
所有的村民也都聽到了游若愚的決定，那些被忽悠來的青壯們原本還熱血沸騰的，但此刻誰也沒有站出來。
他們愿意作為鄉卒保衛家園，但當了解到人庭并不是讓鄉卒赤膊上陣，人庭有給鄉卒的專門配給后，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等人并非鄉卒。
鄉卒不是鄉保給的一個稱號，而是人庭指派鄉保培養的士兵。
問題是，那些配給呢？
但在李秋增不著痕跡的暗示下，另外一小部分人開始躁動起來，紛紛鼓動道：“我們不能讓斬妖衛大人一個人面對孽妖！”
“如果我們不全力協助斬妖衛大人，萬一平定妖窟出現意外，讓孽妖跑了出來，我們的莊稼，我們的村莊都要遭到破壞，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將性命不保，到時候說什么都晚了。”
“對對對，先過去眼前的這一關再說嘛。”
“斬妖衛大人，我們不怕孽妖，小的已經參加過三次斬妖了，不還是好好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沒錯，沒錯。”
…
李秋增低頭不語，眼中滿是瘋狂和冷笑。
游若愚冷眼看著上竄下跳渲染情緒的那一小撮人，心里明鏡，知道這些神仙水上癮者，李秋增暗示他們，他們只有要參與到斬妖中才能被賞賜神仙水。
噌～
一道清冷的劍光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游若愚的衣袍上缺了一角。
割袍斷義！
你雖然不給我面子，還給我添亂子，但某家仍然給你一個完整的流程。
李秋增怒目圓瞪，他怎么則不敢相信，片刻前還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游若愚居然這么不留情面。
彭！
李秋增死了。
死的毫無征…也不算沒有任何征兆，畢竟那位地閣的大人都割袍斷義了。
遺憾的是，他斷的是袍，李秋增斷的是頭。
這瞬間的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如遭雷擊，那些躁動的神仙水上癮者也瞬間呆若木雞。
他為什么殺人？
他怎么敢殺人？
這兩個疑問同樣縈繞在地閣信使陳積流的心頭，他甚至有一種立刻趁機溜的沖動，一瞬間他想到這位大人會不會滅口。
“陳積流！”
清冷的聲音讓陳積流打了一個激靈，他下意識的抬頭挺胸，朗聲道：
“屬下在！”
“本官令你暫時統領這群…這群村民，所有人在妖窟外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妖窟。”
游若愚面冷如冰殺氣四溢的補充道，“如果有人不聽指令擅自行動…””
“殺！”
“我寧愿讓作死之輩殺死在我手里，也不能讓他們死在屬于地閣和鄉卒的戰場上。”
“尊令！”
“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本官一力承擔，執行吧。”
“是！”
李秋增已死。
游若愚識海中有金芒閃爍，卻還沒有將整個彼岸花籠罩。
對此游若愚并不意外，若僅僅殺死一個鄉保就能達到渡冥的條件，那人道也未眠太小題大做了，人閣也不至于會被限制到沒落。
咔嚓~
眼前裂紋遍布的虛空終于破碎，一個五彩斑斕的黑洞出現在虛空，淡薄的人道之力迅速匯聚成一條金蛇跟莫名的存在糾纏在一起。
妖窟漸漸成型。
嗚～
吱～
犼！
游若愚眼神漸漸凝重，練氣期的獨角撼地犀，淬體期的炎貓，還有幾十只疫鼠...人道...呵...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