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快些回去，羽謫是秦府下人，陰差陽錯他娶了秦府癱瘓的天才少女秦嵐，不過這可沒改變他的身份地位，他在秦府只有一個破土屋，甚至很多地方破爛不堪，家里沒有像樣的家具。

羽謫剛回來，房門大開，兩扇窗戶也是一般，狂風吹的木板咯吱咯吱響動，雨水從各處侵入屋里，凹凸的泥土地面變得濕稠，見此一幕，羽謫臉色不好，嘀咕一聲：“該死。”

家里有一個熬藥的瓦罐，一張竹床，還有兩個破碗，現在這些東西，能裝水的里面都有一些雨水，屋子左角有雨水滲透進來，不過羽謫現在不方便管這些，他快速進里屋，這里放著他唯一的一張竹床，上面一張破舊發臭的被襖下裹著一人。

秦嵐，她動不了，但可以聽到有人回來了，常年癱在床上使她練就了遠超常人的聽力，光是聽腳步聲就能明辨他人。

羽謫來到近前，他撩開秦嵐枯黃的頭發，那張面容有點蒼白卻依稀看得出英氣，只是更加憔悴了些許。他著急的回來，與他猜測的不錯，秦嵐嘔血了，一灘血跡侵染了床鋪。

這是舊傷，秦嵐眼神在躲閃，她嘴角掛著幾絲可見的血跡。羽謫冷著臉，有些懊惱，心里不可察覺的抽痛了一下，他抱起秦嵐，把她放到木墩上用力裹了裹被子令她靠到墻上不倒。

“抱歉。”

“抱歉。”

秦嵐怔了怔，她不再搶著說話，她等羽謫開口，只聽他道：“我先幫你生點火，這外面雨太大了，你身體吃不消，會很冷的。”

短短的一句話，秦嵐感動了，她看到羽謫濕漉漉的回來，可見很急，他是真的心疼她，這樣的感覺自從知道秦嵐癱瘓以后就感應的更是強烈了。

羽謫要生火，木材有些潮濕，點燃很廢勁，但羽謫向來比人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失敗也不畏懼，等火燃起來他已經有些花臉了。

羽謫把火朝秦嵐身旁挪了挪，他其實不需要這樣，秦嵐身體癱瘓感覺不出冷暖的變化，只不過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出自于本能行為。

“我聽外面的雨下的特別大，你衣服都濕了，先脫下來烘干吧。”秦嵐提醒道。羽謫點了點頭，他不做作，也沒有什么害羞，衣服一脫拾一根木棍支起就蹲在火堆旁烘烤起來。

這外面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天也黑了，羽謫想起一件事情，“秦旭今天沒來吧？”

“沒有。可能是今天雨太大了，他那種少爺指不準躲在哪里抱著姑娘快活，也好，我們倒是落得清靜許多。”秦嵐有些譏諷的意味，秦旭是她的親弟弟，不過是同父異母，她沒癱瘓以前這個弟弟想盡辦法討好她，喜她歡心，可自從她出事以后一切都變了，每次來都是各種嘲諷看她笑話。

“沒來就行，我去看看藥材，你待會兒喝點藥。”羽謫進里屋，他把藥材放到竹床底下，這是半個月的用量，他不敢讓秦府的人發現，一旦有人知道他沒給秦嵐使用秦府的藥材可能他和秦嵐都得死。

打開藥罐，里面還有一些藥渣子，這些東西他也得小心處理，家里用水不多，剛好外面下著雨，他將藥罐拿去外面接了一會雨水，還好外面雨大沒用太長時間，接完水，將火分成兩份，這藥需要小火慢熬。

秦嵐看著回來腳不著地，立馬忙碌起來的羽謫，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這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在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會有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照顧她，這份情意她這輩子怕是還不起了。

她不明白，這樣的人，做這么多事情他到底圖些什么，一個從天才到廢人的她，還有什么東西值得他所圖謀的，秦嵐很疑惑，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父母都不一定真心實意，這個男人為什么會如此。

秦嵐搖了搖頭，她有一個可笑想法，羽謫這樣的人是不是已經窮到娶不起媳婦了，他在秦府也不缺什么，要說缺少的也就只有一個女人了，可她顯然不是優選的對象，是怎樣的想法讓一個正常的男人選擇娶她這樣一個癱瘓在床的女人。

秦嵐有些自嘲，她好像除了身體，沒什么值得別人惦記的，可從她入門以來羽謫都沒有碰過她，每次他都睡外面將唯一的破被子和竹床留給她。

羽謫比她還要小了三歲，她問過羽謫的生日，沒記錯應該還有三天，就是說三天后正好是羽謫弱冠之年，是他的生日，他三天后就成人了。

秦嵐眼神有些怪異，她看著端藥過來的羽謫，后者一邊吹，一邊挪步，他很小心，生怕把藥灑出一滴，他買的這些藥材很貴，稍有浪費他都會心疼的不行。來到秦嵐身邊，他蹲下身道：“張嘴，先把藥喝了，我喂你。”

“啊！”秦嵐張了張嘴，現在羽謫喂藥已經很有心得了，藥汁一滴都不會灑出來，這藥很苦，有種蛇膽的味道，秦嵐需要喝三碗，很多時候苦的表情都扭曲了。

“等等。”羽謫看她模樣，去翻找了一下里屋，他記得上月從秦府食堂偷了幾顆甜糖回來，應該沒用完還剩下了兩顆。秦嵐看他跑上跑下于心不忍，出聲道：“別找了，我忍忍就過去了。”

秦嵐現在有點后悔，她以往不懼死亡流血，可偏是吃不得一定點兒苦，以前還很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哪怕有傷痛難過也能表現的若無其事，喜色不露言表，這自從嫁了人倒是變得越發的軟弱了。

“好，找到了。”羽謫翻了好久，糖是找到了，不過有些黏，看上去還有一些小黑點，剛好兩顆，來到秦嵐面前道：“我喂你。”

“咕咚咕咚。”藥喝完了，不過秦嵐臉上泛起一絲紅色，就連羽謫也怔了怔，剛才除了喝藥的聲音還有肚子叫喚的聲音，很明顯，羽謫看了看秦嵐，他才想起來時間不早，他們都還沒吃飯，忙的太久連吃飯都快忘記了。

“剛好我也餓了，你是坐在這兒烤會兒火還是回床上躺一下，我正好去食堂拿兩個饅頭，應該還有。”

秦嵐猶豫了一下，外面雨沒停，家里沒有紙傘，就連羽謫晾著的衣服都沒干，又出去回來肯定要生病，她覺得還是算了，“你要不還是別去了，我們挨一陣兒，感覺沒了就行。”

“可是我也餓了，要不我還是去一趟兒，你等一下很快我就回來。”羽謫說話間，也不顧濕透了的衣服，趕忙往身體套起來，頂著外面暴雨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