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講　審判大漢奸丁默邨

1.游湖被逮的大漢奸

陳立夫晚年寫了一本《成敗之鑒》，道出其中的秘辛：

“日本人投降之前，丁默邨任偽浙江省省主席，周佛海任偽行政院副院長，李俊龍任偽上海市市長；丁在浙江，周在南京，李在上海，這三個地方很重要。我派了一個姓趙（注：應為趙冰谷）的人去找丁默邨。我告訴他說：現在戰爭快要結束了……你們只要為我方做三件事情，這三件事情你們做得到的話，你們雖然是漢奸，可是我可以保證你們不死。哪三件事情呢？第一件是，南京、上海、杭州這三個地方，你們要守住崗位，不能讓江北的新四軍先占去；第二件是，京滬、滬杭兩條鐵路上所有的偽軍部隊要能控制得住，因為這很重要，我們的軍隊可立刻由鐵路運輸到上述三個據點而無阻礙；第三件是，戰爭一結束，你們要以最快方法聯絡上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讓中央軍立刻開進以上三個地區。這三件事，你們必須做到，這與你們幾個人是生命攸關的。”陳立夫還特別強調要與軍統戴笠取得聯絡。

雙方談好了條件。那么陳立夫與丁默邨又是什么關系呢？

1938年，陳立夫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分家，下面原有三個處，第一處（處長徐恩曾）改稱中央調查統計局，第二處（處長戴笠）改稱為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三處處長丁默邨，所屬的處被取消了，暫時沒有著落，他本來與徐恩曾、戴笠平起平坐，現在被邊緣化，這樣一來令丁默邨大為不滿。丁默邨早年經歷又是如何？他是怎樣當上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三處處長的呢？

丁默邨（1901—1947）出生于今湖南省常德市。1919年五四運動席卷常德時，他在省立二師附小讀書，加入“常德學生聯合會”，進行革命活動，次年考入省立二師。1921年秋，丁默邨去上海，結識中國共產黨最早的黨員施存統。旋即施介紹其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同年與中共湖南黨團組織取得聯系，被派回常德，開展建團工作。次年初，他建立社會主義青年小組，自任組長。1922年6月，正式成立青年團常德地方執行委員會，10月，被選為書記。

1924年，丁默邨以共產黨員的身份在上海加入了國民黨。1925年至廣州，在國民革命軍海軍總政治部任主任秘書即參議。

1926年，任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辦事員。科長陳立夫派丁默邨赴上海策反北洋軍閥的三艘軍艦起義。行前陳立夫問他有無把握，丁默邨說：“把握在于北伐軍手中，如進軍順利，職雖不才，此去即使不成功，起碼可使其中立。”陳立夫深感其言，遂替他尋到一紙“特派專員”的委任書。1927年任漢口特別市政府處長、參事。

1930年，中央黨部調查科轉向特工行動，丁默邨被派到上海，以“民光中學”校長的公開身份，直接領導一個直屬情報小組，并參與與李士群出版《社會新聞》，專門刊登共產黨人隱私的誣文。

1932年，蔣介石設立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徐恩曾、戴笠分任第一處和第二處處長；丁默邨由陳立夫援引提拔，任第三處少將處長，專管郵電檢查。

1938年5月，共產黨中央委員、陜甘寧邊區副主席張國燾借口祭掃黃帝陵，叛逃至西安，在中統特務護送下來到武漢，陳立夫命丁默邨主持“招待”。丁默邨出手闊綽，引起二處處長戴笠嫉妒，向蔣介石控告他貪污，招待費受到追查。是年8月，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被一分為二，成立中統局和軍統局，丁默邨的第三處解散，丁本人未做安排，遂以軍事委員會少將參議名義，赴香港養病，同時經商。由于虧損，便于1938年底秘密去了上海，與原中統三流特務李士群搞到一起。其實真正讓丁默邨落水當漢奸的人是周佛海，他與周佛海的交情極好。當時周就在香港，在周的勸說下，丁默邨去了上海。丁默邨的到來令李士群大為歡喜。

李士群在中統中只是個三四流角色，沒什么號召力，日本方面也不重視，于是讓出老大的交椅給丁默邨來坐。孰料丁默邨假意推辭，惹得李士群急了，對天發誓說：“日后我如有二心，不得好死！”丁默邨這才答應坐了“第一把”交椅。

抗戰勝利后，丁默邨站在漢奸的被告席上，卻狡辯說，當時“擬赴滬邀人另營商業以維生活。乃于二十七年（1938）年底秘密赴滬，不幸為日方發覺，認邨有抗日活動，暗中監視；旋李士群來包圍，迫邨參加所謂和平運動，李并表示：如拒不參加，絕對無法離滬，日方將更予邨最大不利。始迫而虛與委蛇，但邨毫無工作”。完全是一副被逼無奈，可憐兮兮的模樣。

果然，丁默邨到滬后，在大西路六十七號掛起黨旗、國旗和先總理遺囑。他的影響果然比李士群大得多，中統和軍統留在上海的骨干紛紛來拜見丁處長。

丁默邨對來訪者說：“自從上海淪陷以后，這種場面很難看見吧？兄弟我這次是奉了立夫先生之命而來，因為我們在大后方看到抗戰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共產黨的抗戰到底，就是要抗垮國民黨，就是唯恐不亂。立夫先生要我到上海來開路，這就是要我和日本人進行交涉。一旦時機成熟，立夫先生也要來的。為了國家的前途，我們就要按蔣委員長要求進行曲線救國。”

他這一番花言巧語，頗能打動不明就里者的心，于是不少人上了丁默邨的當，填表參加偽特工組織。

日本特務機關聽說從蔣介石的特務機關來了一個與徐恩曾、戴笠平起平坐的少將處長，自然非常重視。很快，在日本使館清水董三的引薦下，丁默邨和李士群在重光堂會見了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

丁默邨、李士群主動上門，土肥原是非常高興的。他親自遞上香煙，并為其點火，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和藹地說：“上海的恐怖活動近來十分猖獗，不知丁先生對此有何高見？”

丁默邨眼里閃著兇光，聲音卻很平靜：“上海恐怖活動的罪魁禍首是重慶特工，要取締這種恐怖活動，必須以毒攻毒。《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在這方面，我們對他們了如指掌，對付他們的最好辦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也成立一個特工組織就能粉碎他們的活動。希望閣下能給予指導與支持。”

土肥原點頭：“啊，我明白了。你們的提議很好，但我不能馬上答復你們，我要向上面匯報和進一步研究。”

幾天以后，土肥原派日本特務機關上海負責人晴氣慶胤來見丁默邨，進一步了解他們組織特工的計劃和打算。

晴氣慶胤飛抵東京，向主持特務工作的大本營陸軍軍部軍務課長影佐禎昭匯報，當時，他正策劃以汪精衛為首的“和平運動”，而穩定上海局勢，鎮壓人民抗日風潮，制止國民黨特務的恐怖行動，是他整個計劃中的重要問題。于是影佐禎昭決定把丁、李的特工計劃作為整個“汪工作”的一部分來考慮。三天之后，即1939年2月10日，日本大本營參謀總長給晴氣慶胤下達了“援助丁默邨一派特務工作訓令”，作為對付上海恐怖活動對策的一個環節。

在日本特務機關支持下，日本憲兵隊撥給軍管的極司菲爾路76號（現萬航渡路435號）大花園洋房作為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