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吃了回頭草

性格多變的周佛海深感當時的舉動太孟浪了。此前發生了一件事，也逼著周佛海去向蔣介石低頭。原來，周佛海在上海灘依靠日本人的支持，把中統、軍統打得落花流水，可戴笠豈是那種打落門牙和血吞的主兒？他有辦法對付周佛海。

戴笠在上海灘與周佛海斗法失敗以后并不甘心，于當年5月下旬就派人趕到湖南沅陵，將周佛海的母親、妹妹、妹夫和岳父都抓了。6月上旬，周佛海才知道這件事，“驚悉之余，心膽俱碎”。

周佛海的父親死得早，全靠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們幾個養大。周佛海是個孝子，母親被抓，可把他嚇壞了。于是連忙寫信托人與香港的杜月笙聯系，設法營救，但一直沒有下文。他的日記中多處流露出思母之情，痛苦不已。經過多方打聽，才得知其母等被輾轉押至重慶，又被軟禁在貴州的息烽監獄。

為營救母親，周佛海千方百計地想與戴笠聯系，以便向蔣介石示好爭取立功贖罪。他也知道，投靠汪精衛已經讓蔣介石雷霆震怒了，何況又破壞了軍統在上海、南京的秘密機關，殺害了不少軍統人員，其中還有幾位少將級大特務，把戴笠得罪苦了。現在就是提豬頭也難找廟門啊！

正當周佛海惶惶不可終日時，峰回路轉，突然契機來了。他沒想到他手底下有兩個小人物，一個叫程克祥，一個叫彭壽，這兩個人突然被李士群的“76號”抓了，招供是戴笠的人。周佛海知道后大喜，正愁找不著戴笠，沒想到他的人就在我身邊。所以他以自己的名義，把這兩個人保出來了。保出來以后，就跟程克祥、彭壽說：你們回重慶一趟，我寫一封信，回去交給戴老板。信的內容主要是表示，自己要悔悟前非，愿意立功贖罪，聽候驅策。

周佛海還專門囑咐程克祥，一定設法見到自己的老母親。

程克祥回重慶受到戴笠的接見。戴笠表示：“只要周佛海確能立功贖罪，領袖對他是可以寬大的。你仍回南京，擔任京滬區長，我派譯電員、報務員各一人，隨帶報機密本，跟你同去，先在南京建立電臺，與重慶通報，然后將周佛海的情況，隨時報告。”戴笠還給周佛海起了“蔣信”等名作為代號。程克祥、彭壽專程去了息烽監獄探望周母。

回到南京，程克祥、彭壽見到周佛海，帶回了一封戴笠寫的親筆信，信中允許他改過自新，為抗日政府服務，而且給他的工作做出幾項指示，例如，建立秘密電臺經常聯系、提供情報等，還有一部軍統局使用的特別電臺。

程、彭還將帶來的周母和岳父的照片交給周佛海，說：“老太太生活很好，天天在吃白木耳呢。老板讓我轉達：‘佛海的老母就是我戴笠的老母，不必掛念。拿出勇氣，不必悔恨過去，只要把握好未來，好好干一番。’”

那么，周佛海有沒有按戴笠的指示去辦呢？他干過哪些不利于汪偽和日本人的事情呢？

對重慶軍統來說，最大的威脅是李士群的“76號”，周佛海自從與戴笠暗中往來，身邊安插了幾個軍統特務和秘密電臺后，疑神疑鬼，整天提心吊膽，特別害怕有什么把柄落到李士群的手中。不久，程克祥的電臺傳來了戴老板的絕密指示：“李逆士群甘助日寇為虐，迭次殘害我地下工作人員，著即周佛海、羅君強諸兄等商制裁辦法，迅即回報。”

周佛海與羅君強找來稅警總團團長熊劍東，商議除掉李士群之事。熊劍東與李士群有深仇大恨。汪偽政府在“清鄉”時，為爭奪地盤，熊的“稅警總團”與李士群的特務武裝不斷發生沖突，雙方甚至開槍火并。李士群動了殺機，派出刺客在上海北站刺殺熊劍東，不料偷雞不成蝕把米，刺客被日本憲兵隊當場捕獲，一頓猛揍，便供出了幕后指使者。從此，熊劍東與李士群不共戴天。

周佛海與日本憲兵司令密謀，設了一個局：由日本憲兵隊高級特工岡村中佐奉命于1943年9月4日約李士群到上海外白渡橋百老匯大廈七樓的房間談話。下午3時許，李士群如期到達。見熊劍東在座，當即臉一沉，反身要走。岡村上前拉住，一臉誠懇地說：“閣下與熊先生都是我的朋友，大家正可以為國家與‘大東亞’做許多事，兩位為部下的事發生誤會，這是很不幸的。這根本是受人挑撥，更不是什么深怨宿仇，所以我本著和兩位的友誼，邀請兩位來，替你們把誤會解釋明白，希望兩位通過今天我們友好的會見，冰釋前嫌。為你們幫忙，我也是非常樂意的。”

熊劍東表示：“兄弟愿捐棄前嫌，與士群兄和好。今后如有三心二意，被亂槍打死！”

這樣一來，李士群反倒不好意思了，彎腰向熊劍東道歉：“原來的誤會皆是手下人所為，多有得罪，愚兄在此向你賠禮，愿消除誤會，重結新誼！”岡村將李、熊兩人的手疊在一處，高興地說：“沒想到這么快二位便消除了誤會，作為你們朋友的我，也覺得臉上有光。大家難得有此機會，我請客，邊吃邊談。”

特工出身的李士群一聽要吃飯，頓時警惕起來，推說自己這幾日正腹瀉，不能吃東西。說著就要告辭。岡村佯怒道：“你不給我面子，讓我難堪！”李士群無法，只好坐下來。這時，一位日本少婦端著一只放著牛肉餅的盤子進來。岡村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妻子，剛從日本東京飛來。”日本少婦跪到李士群面前說：“這是我親手專門為你們做的，請嘗嘗。”看著李士群在猶豫，熊劍東伸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連稱味道不錯！岡村也拿了一塊，又遞給李士群一塊。李士群見他們都吃了，不好意思拒絕，也吃了半塊。誰知，岡村在給李士群的那塊牛肉餅中下了毒，是一種從患霍亂的老鼠體內培養出來的病毒，但要等36個小時后才會發作，且無藥可治。李士群第二天返回蘇州偽省府，跟正常人一樣，到第三天，病情暴發，但藥石罔效。到第五天，李已是皮包骨頭，張口瞪目而死。周佛海為軍統立了大功，9月9日，他得意地在日記中寫道：“忽聞李士群仙逝。”

從這件事上也證明，周佛海在抗戰后期又一次成為兩面人，尤其是1944年汪精衛病死之后，他表面上成為汪偽政權的二把手，實際上成為重慶政府和軍統的臥底，多次把日軍的情報提供給重慶方面。

周佛海生性多變。他從蔣介石的心腹變成汪精衛的股肱，成為汪偽政權的三把手，又與戴笠聯系，成為汪偽政府中替蔣介石賣命的臥底，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日本戰敗。那么汪偽政權崩潰之后，作為大漢奸的他，命運又是怎樣的呢？

日本投降以后，當時蔣介石的部隊都在大西南，無法短時間占領東南地區大中城市，尤其是不能阻止新四軍進占上海，蔣介石看周佛海還有利用價值，所以要利用漢奸周佛海手里的偽軍和偽警察暫時替他看守住上海。周佛海認為這是立功贖罪的好機會，竭盡全力為蔣介石看家護院，守住了大上海。等國軍到上海后，周佛海頓感失落。此時戴笠出現，讓周佛海去重慶向蔣介石請罪，爭取寬大處理。那周佛海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