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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還有買賣

“畜牲!”

“畜牲!”

薛常音與高幸兩人不約而同的心中暗罵。

薛常音心道:官軍剿賊,尋常盜匪,一人也就值個萬八千錢。

何時發(fā)?能不能足額?這都是沒準的事。

我能出三萬,那是因為辦的是私事。

他可倒好,一人要五萬,這不足三十人就要近一百五十萬。

更何況還死了十來個,事后定然還有撫恤。

此時種種,當真心如刀割。

忽覺那心口,止不住的顫抖,不緊雙手捂了上去。

高幸則是覺得此人要價太狠,若一下子就把羊薅禿了,怕自己的羊毛沒了著落。

這二人又且聊了一會兒。

最后到那一百三十萬時,成了交。

薛常音自然沒有現(xiàn)錢,但此行帶了飛錢的引子,還要到蕭縣的票號里去兌。

倒也不怕票號不兌與他,畢竟是自家買賣。

只怕這縣城的票號賬面不足,短了用度。

此番行事,早已免不了被阿爺責罰。只盼著在外人,或是下人面前,不要太損了薛家的顏面。

但是地主家的兒子,也沒有這么花錢的啊!

雖然心已經(jīng)在滴血了,但是薛常音此時定下了心思,有一筆錢,還是不能省的。

剛要開口,只見張皋從案幾下面,抬出個酒壇子來。

隨手滿上了兩盞,竟然遞了過來,薛常音只得接在手中。

張皋大手一抬,把那酒水灑進了口中,哈哈一笑:

“與賢弟謀事,當真痛快。薛家以后,定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薛常音聽著郁悶,但也無奈,只得陪笑飲了。

酒一下肚,連連咋舌,只覺得入口滯塞,又無回甘,連忙說道:

“早聞將軍海量,薛某今日帶了十壇好酒,與將軍對飲。”

“好!那咱今日不醉不歸。”

不帶張皋說話,薛常音對著他身后的校衛(wèi)叉了個手:

“這位兄弟,勞煩走一趟,去叫我那幾個隨從把酒抬進來。”

這小校看了下張皋的眼色,應了聲“是”,便出了帳去。

此時帳中,只剩他三人。

薛常音低聲與張皋道:

“既然將軍有如此雅興,薛某這里還有莊大買賣,不知將軍肯做與否?”

張皋的酒盞,本已經(jīng)端到了嘴邊,聽他這話似有文章,便停了下來。

“賢弟,但說無妨?”

薛常音倒是先舉起個酒盞,一口干了,正顏說道:

“把尚讓給我,無論死活,薛某奉錢一百萬!”

“啊!”

張皋眼神一怔,趕忙把嘴邊的酒盞,一下撂到了桌上,那水酒忽忽悠悠的灑了大半。

但見他眉心聚皺,拍案而道:

“賢弟為何不早說…

哎呀!

為何不早來兩個時辰!

我一早便發(fā)了八百里加急的快馬。帶了尚讓的海捕文書,說生擒了此賊,給宋公報捷去了。

現(xiàn)在如何追的回來!

這尚讓乃是王仙芝部重匪,不比尋常。

料想宋公定要拿去問話的。

我這囚車都已經(jīng)備好了。

此時若是給了賢弟,為兄當真是要吃軍令的!

哎呀!”

說罷,捶胸俯首,一聲長嘆。

高,薛二人見他這般狀貌,想他此段言語懇切,應當句句屬實了。

這張皋也當真是不愿和錢過不去。前面的一百三十萬,總歸是要大半下分的,畢竟自己話都說出去了。

但此時,這二十萬變一百萬,那是實打?qū)嵉臍w自己。

只差了一刀,和這兩個時辰,就少了八十萬,心中也是郁悶。

抄起酒壇子,示意薛常音喝酒。

“賢弟呀!為兄這忙是真幫不了。對不住了!”

說罷,就對著那酒壇子猛灌了一口。

薛常音也不舉盞,

“那將軍可是方便讓我與他見上一面。”

“這……”

“其實某與他交情頗深,遠勝于我那些手下。

本來是想送佛送到西的。

但此時將軍為難,莫不如帶出來,給咱祝祝酒興。”

張皋略略思索,點了下頭:

“也好,只是為兄有言在先。莫要動手,萬一打出個好歹,宋公那里,為兄可不好交代!”

“將軍放心!君子動口不動手。”

忽然見到門簾掀起,幾個兵士抬著酒壇,進了帳中。

高幸借機起身:

“既然二位,已化干戈為幣帛,小僧也不敢打擾雅興。這便出去與那亡人超度,也好化些戾氣,為將軍消災謀福。”

說罷,合十起身,就要出去。

哪想被薛常音一把拉住。

“法師,區(qū)區(qū)幾個毛賊,哪配讓大德高僧前去坐經(jīng)。再說,張將軍乃豁碩之人,難得有機會把酒言歡,怎能錯過?”

剛要言語推脫。

又聽張皋說道:

“行伍中人粗鄙,怕是入不得高幸寺主法眼那!”

高幸心想,怎么都要留我?

雖是不解,但此時也不好走脫了。

趕忙回道:“若二位,不嫌小僧壞了酒興,自當溫酒盈壺。

只是師兄交代我與亡人超度,寺中同伽,尚在等候。尤其幾個醫(yī)方院來的,想也能治些尋常傷病。還有給將軍也備了些薄禮。”

“陳皓!”

“在!”只見一位健壯挺拔的軍校進了帳內(nèi)。

“帶幾位法師,先去給咱今早折了的兄弟唱經(jīng)。回頭再去超度那些首級。

讓新來的‘檢校病兒’①,去接高僧找孫醫(yī)師去。都是杏林妙手,自能受教。”

“是!”說罷,這軍校大步流星出了帳去。

張皋趕忙起身,與高幸致禮。

“法師真是太見外了,卑職分內(nèi)之事,怎勞貴寺這般辛苦!”

“張將軍為本寺解憂,受之不過。”

無奈寒暄了兩句之后,又坐回了原位。

待那幾個幾個士卒,把酒壇子上,蓋著官印的紅泥,掀開之時。

一股辛香之氣,遍及全場。

見那酒色雜糅,渾然如綠衣琥珀,當真好似瓊漿玉液。

“好酒!”

張皋顯然是個懂酒的。

大唐德宗之后,酒屬官榷,民間不得私釀,反倒少了不少靈性。

薛常音道這“馬奶葡萄”的釀法,已經(jīng)傳了有上百年了。

這十壇乃是官釀中的精品,封著紅泥,那是能進宮的。

張皋這一聽,更是兩眼冒光。

未及分壺溫燙,一盞便舀進了口里,面色暢然,稱贊不止。

待那幾個軍士,含著口水出了帳門,張皋已經(jīng)連舀了三碗了。臉上已經(jīng)泛出了紅光,隨后長喘了一口氣。

“啊——當真佳釀!”

話音剛落,只見門簾再次被掀起。

一個披頭散發(fā),雙手反綁的人被扔了進來。

待那人一抬頭,

好一雙濃眉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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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檢校病兒官”:《衛(wèi)公兵法》中記載唐代軍營里,在醫(yī)師領導下,檢查衛(wèi)生疾病,救治傷員的醫(y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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